“有什么话,快说!”
杨骏腾出一只手来,伸手操起案子上的一只碗,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啐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下人丁吓的跪倒在地:“是,是秦翁来了,他想见您,您看?”
“什么?老岳丈来了?”
杨骏推开美人丙和美人丁,慌忙地站了起来:“千万别让他进来。”
“呦,哪来的老翁呐?太傅何不等酒喝尽兴了,再召见他?”
美人丙没看眼色的说了一句。
“滚,你们都滚到一边去!”
杨骏本就是翻脸无情的主,他这会儿再看这两名歌伎,怎么看怎么生厌。
“诺!”
美人丙和美人丁被惊吓着了,两人灰溜溜的跪爬到一边。
杨骏捡起袍服,亲自穿衣:“快把老岳丈请到书房去,就说我换身衣裳,随后便到。”
“诺!”
下人丁下去了。
“嗯哼!”
杨骏穿戴整齐,用下人递过来的布擦了擦脸,又喝了两口茶漱漱嘴。
头脑冷静了,名流气质也附体了,他急匆匆直奔书房。
秦国音正在里头,背着手踱步,他瞪视着房梁,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哈哈,小婿见过岳丈大人,您今日怎么得闲到我这来?”
女婿见丈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但是,杨骏今天格外的客气。
“太傅真是好雅兴啊,喝的酒也是好酒啊。”
秦国音有点不高兴,他闻到女婿一身酒气,便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大概是打搅了女婿的雅兴了。
“哈哈,今天不用进宫面圣。小婿老来得子,连日来喜不自禁,就小酌了几杯。不知岳父要来,在岳父面前失仪了,还请见谅!”
像他这么有身份的人,大白天在家里醉生梦死,多是和女人脱不了干系。杨骏自知瞒不过丈人的眼睛,老脸上稍微有点尴尬,稍微地解释了一句。
“太傅太客气了,喜而饮酒也是人之常情。”
秦国音有怨言也不敢往外说,他庆幸女儿得了子,总算有了倚靠。
“哎,您是我儿的外祖父,岂有不尊敬的道理?蒙岳丈不嫌弃,当初把女儿嫁给我,我杨某感激不尽。”
“哎,哪里的话,小女能嫁给太傅大人,那也是她的福分。”
——
翁婿两人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客套话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最后,秦国音主动掐断了话题,道:“我今天来,一是看看我的外孙,二是有件事情想请太傅帮忙,还望太傅能相助。”
“有事不妨吩咐,小婿照办便是。”
今天,杨骏和秦国音说话,姿态放的很低,不似以往。
贤婿突然没有了官架子,秦国音还真有些不习惯。他想了想,厚着脸皮道:“想请太傅给我举荐一个外放的小官,我想去外地当官。”
“岳父大人想当官本是好事,可为何非要去外地呢?留在京师岂不更好?”
杨骏有些吃惊,他这位老岳父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以前那么闲散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想当官了?不对劲,有些不对劲。
“人生过半,一事无成。又久在京师,生活无虑也有些腻了,想到外面看看。本想去隐居,无奈家母又不同意。想来想去,还是谋取一个小官当当为好。”
秦国音的情绪低沉,只盼着贤婿别追问了。
“您要是外出当官了,以后不能常来常往,内人怕要伤心了。我看不如这样,待明年举孝廉之时,我让人保举您为孝廉。以我如今的地位,在朝中大小衙门给您谋一个闲差只需一句话。”
“太傅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这个人闲散惯了,朝廷对京官的束缚众多,我怕是难以应付,只想去外地,天高皇帝远,当官也自在。”
其实,秦国音什么官也不想当。
只是他家中的老母亲近来念叨的厉害,他若是全然不顾母亲的心愿,似乎不孝顺。加上,他近来心情确实不是太好。
到外地去当官,既是务了正业,也能躲避老母的念叨,也许还能让自己暂时忘记伤心事。秦国音是这样想,所以,他今天才硬着头皮来求官。
“岳父大人既然有如此顾虑,那小婿也只好成全了。待我谋划一下,待有了好消息,会立刻派人告知您。还需岳父不嫌官职小才是。”
“哈哈,我非大才,也做不了封疆大吏。做个□□品的小官吏也许还能勉强胜任,太傅千万别给我谋取过高的官职,我怕误事,再连累了太傅。”
秦国音深知自己不太熟悉官场那一套。官小,职责也就小,最适合他。
“好吧。”
自己的这位岳父果然不是一般人,别人做官都是越大越好,这哪有人嫌弃官职大的?杨骏微笑,捋捋胡须,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岳丈外出做官了,那孙家的人——”
“呵呵,太傅不说,我也知道。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个传言?即便真有宝藏,找到了怕也会归于皇家,皇帝岂会让它落在普通人的手里?”
“哈哈,我并非觊觎宝藏,也不稀罕。我已家财万贯,再要那么些钱财又有何用?但是,作为当朝太傅,有些事情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好。”
杨骏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这件事情,我让别人暗中去办吧。只要孙家的那对双生子在我的视线之下即可。”
杨骏本来对宝藏传说的兴趣并不是很浓,他是为了将来的皇帝考虑的。如论如何,那笔可能存在的外财是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的。
“既然,太傅已经有了打算,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外出做官的事,包在我身上,小婿一定让岳丈您满意。”
“如此,便多谢了,那我先告辞了。”
秦国音心情复杂,他明明不喜欢这种走门路的事情。可偏偏,他这会儿又在做这件事情。
“好,慢走!来人,替本太傅送一送岳丈!”
“不必送了,留步!”
近来,秦国音十分不喜欢这些虚假的礼仪。
“慢走!”
看着秦国音离去的背影,杨骏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新想法。那孙家的小娘子是岳父心仪的女人,也确实生的俏皮。如今岳父求娶不得,要外出做官,而孙家人又涉及传说,或许——
“此事如果办成了也许会伤了老岳父的心。不过,晾他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哈哈,不管宝藏传言是真是假,多收拢一个美人在身边,总不是坏事!”
☆、071
第71章 071
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摆放在案子上,孙绣莹跪坐在地上,趴在案子上,双手托着腮,眼神呆呆,魂魄似乎出游去了。
刚才有人给她送来了这个纸团,来人什么也不知道,孙绣莹把纸团拿回来,丢在案子上,瞪眼瞅着,一时间脑洞大开——
“纸团里头会有什么呢?情书?写着恶毒威胁人的话?吓人的虫子?毒药粉末?得得得,第一种是不可能了,谁会把情书揉成这么不体面的样子?”
那只有后面那几种可能了!会是谁送来的呢?金艺娘?司马贤?严询?或者是某个意想不到的人的恶作剧?
“嗨,孙绣莹啊孙绣莹,你怎么越来越胆小怕事了?一个破纸团,有人敢送来,你就敢看,多大点事。有些个歹毒的奸计,晾金艺娘、司马贤那些个腹中空空的人草莽之辈也想不出来。”
孙绣莹拍案而起,她确实想多了。这个时代喝药还得熬一锅又一锅的草药,好像还没有精细的药物提纯技术吧?
所以,那种打开纸团,粉末飞散到空气,又被人吸进口腔中的情形应该是不会存在的。呵呵,看来她不仅高看了某些人了,似乎还有些妄想迫害症。
捡起纸团,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团里什么都没有包,写着一些字,字迹潦草,一眼辨认不出来。
“这是谁啊?你写的恶毒语言,别人认不出来,你说你是不是白费了心思?”
孙绣莹自言自语,以为是金艺娘的恶作剧。
一眼扫过,她竟然没读出内容来。不过,她认出落款“秦国音”三个字。
“原来是秦大叔写的。”
孙绣莹坐在案前,仔细地把纸铺平,认真辨认上面的内容。这位大叔长的文雅,字迹却是龙飞凤舞。
大意是他今天就要离开京师了,自此一别,再见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来生——字里行间都是凄凉,更像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