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先是闪过忻悦,继而又浮现几丝挣扎,犹豫道:“施三…太和…施生他们说…不能出去…”
“那你呢?”傅时雨眉目含笑,悠悠道:“你想出去吗?”
“蠢货。”楚晏眉目阴霾,语气嘲讽的质问,“你以为带他出去,是做了好事?”
傅时雨神色未变,沉默不语的等待着朝落的回答。
见他这么执着,楚晏心里倒有点想不通了,这人向来瞻前顾后,做事总会考虑后果和利益,前世他从没干过这种多此一举的‘好事’,如果没记错,直到自己临死前,傅时雨身边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朝落的人。
说明这人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不知为何现在会突然改变主意。
见朝落依旧埋着头,踌躇不决,傅时雨也不急,缓缓道:“朝落,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不管施三太,不管施生,你自己愿意出去吗?”
墓穴里噤若寒蝉,仿佛连身畔的阴风都停滞不前,静谧等待着朝落的回答。
“…嗯…”蚊子似的声音在这个空荡死寂的墓穴里显得很格外清晰,傅时雨如释重负的笑出来,“好,我带你出去。”
朝落双眼一亮,“能…不能再等…等我下…”
“嗯。”傅时雨含笑点头。
见朝落出了墓穴,楚晏臭着脸,望向傅时雨高深难测的笑脸,刚想说话。
“我知道的世子的意思。”傅时雨喟叹道:“你担心外面那些人看到朝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以及打骂,于他是一种伤害。”
楚晏嗤之以鼻,“我没这么好心!”
“是吗?”傅时雨心照不宣,话里有些揶揄,“那看来是我想错了。”
楚晏见他迟迟没有下言,还是没忍住,冷漠开口道:“为何一定要带他走?”
“嗯…”傅时雨垂下眼睫,目光深邃的盯着地面,像是在认真思虑,良久,他侧过脸,望向楚晏笑眯眯道:“说不出来。”
楚晏以为这人在耍他,表情瞬间冷凝下来,阴沉道:“缘由呢?”
“没有。”傅时雨望向刚刚朝落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道:“硬要说一个的话。”
“可能是因为他说想走吧。”
“胡言乱语。”楚晏冷笑道:“他根本从未提过。”
傅时雨蓦地伸手指住自己眼睛,漫不经心道:“没说吗?”
“……可他这里在说想走啊。”
楚晏一愣,望着他那双透彻清亮的黑瞳,有些哑口失言。
其实还有一个不能道出口的原因。
原主留下的那本医书里,几乎一半都是记录的关于治疗烧伤的药方,他之前特地在京城的最大的药庄问过,也托人找过太医,里面很多药材均来自关外、西域、苗疆等等各种地方。
这人应该踏遍许多国界,才搜罗完这些繁杂的药方,随即再仔细记录在这本医书上。
而最后一张关于烧伤的药方下,留了一行清隽端正的小字。
——很抱歉,朝落,擅自决定了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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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玉佩
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朝落就回到了墓穴。
原本以为他是去收拾东西的傅时雨见他两手空空,有些奇怪道:“你不带东西走吗?”
“我…我已经拿好了…”朝落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色泽上佳的饕餮纹玉佩,“就…就是这个…”
“姐…姐让我走时…一定带上这个…”
见这玉佩成色不似凡品,傅时雨好奇道:“你这玉佩哪来的?”
时间太久,朝落也记不太起来,仔细回想后,才断断续续回答,“姐…姐说…我出生就戴…在身上的。”
本来没什么兴趣的楚晏,余光瞥了眼那块玉佩,当看到上面的雕纹时,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虽只有短短一瞬,但还是被敏锐的傅时雨捕捉进眼里。
他重新看向朝落手里的那块玉佩,心里不由陷入沉思。
*
卯时
广陵王府
破晓前的清晨比深夜更昏暗,晨星稀微,静谧无声,弯曲延伸的长廊走过一个提着灯笼的双髻丫鬟。
她径直走到楚晏院子的后门,叩了叩上面的门钹,几息功夫,王福便面露喜色的出来开了门。
见到门口站着迎春,王福立马喜笑颜开,“迎春姐姐,王夫人找我?”
迎春瞧他那副谄媚的模样,眼底闪过厌恶,冷淡的点点头,“随我走吧。”
“好勒!”
王福急忙两步跨出来,轻轻带上门。
两人悄无声息的穿过长廊,又踏过两道月亮门,去的却不是王夫人院子的方向,王福疑惑道:“迎春姐姐,不是说去找王夫人吗?”
“嗯,夫人在水榭亭等你。”
王福心里浮出一丝奇怪,没走多远,就见王夫人抓着鱼食,坐在亭子边慢条斯理的喂鱼。
“夫人,人带来了。”
王夫人阴晴不定的嗯了声,“下去吧。”
见迎春下去后,王福跪在地上行完礼,试探问道:“夫人今日唤奴才可是为了问世子爷的近况?”
以为今个又可以得赏银的他,眼底顿时划过几丝贪婪和雀跃。
“他还没回府?”王夫人用绢帕擦完手,语气冷淡道。
王福点点头,“回夫人,这几日奴才成天留意着旁边屋子的动静,世子爷的确一直没回来过。”
“嗯。”王夫人像是并不感兴趣,眼里深意,意味不明道:“王福,你说我对你好吗?”
王福一怔,不懂她的意思,只能跟着溜须拍马屁道:“夫人平易近人,温良贤淑,对下人们更是没的说。”
“是吗?”王夫人从美人靠上站起来,莲步轻移,停到王福跟前,手里端着的白玉茶碗微微倾斜,滚烫冒烟的热茶从王福的头顶淌到下巴,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那为何你还不知好歹?”
“夫…夫人…”王福整张脸烫的通红,他克制住喉咙里的惨叫,颤颤巍巍的叩了个响头,结结巴巴道:“奴…奴才不懂夫人的意思…”
王夫人眉眼一冷,玉手毫不留情的掴去一巴掌,厉声道:“账簿是不是你拿的?”
“账簿?”
王福一愣,并没懂她口中的账簿是何意思,但见王夫人眸色阴森,他又忙不迭跪地求饶道:“夫人,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您的东西啊!”
“奴才真不知道您说的什么账簿!”
王夫人冷笑道:“你若是再不肯说实话,我现在便叫人拖你出去杖毙。”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王福瞳孔紧缩,惊恐万状道:“夫人要找什么账簿,奴才就算丢了这条狗命也帮您找来。”
“我要你的狗命有何用!”王夫人不屑的冷哼一声。
想起什么,她眼睛一眯,语气危险道:“你是不是把账簿给楚晏了?”
“我还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帮西院那个贱蹄子,原来他们是打算联手整垮我了…”
“夫人,奴才真没有拿过您的账簿,也没有给过世子东西!”王福脸色惨白如纸,惊慌失措的开口道:“肯定有人冤枉…不!陷害奴才!”
王夫人听完他辩解一番,神色没有丝毫缓和,语气阴沉道:“前些天你是不是去南门的那家铺子买笔墨了?”
王福脸上一僵,心里逐渐升起股不好的预感,唇齿哆嗦的小声应道:“是…”
“奴才去过。”
“谁让你去的?”王夫人眼底狠毒更甚,逼问道:“是不是楚晏派你去的?”
“…”
王福面无血色的跪坐在地,张了张嘴,回过神后,他头死死叩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哭饶道:“是世子…世子故意陷害奴才…”
“真不关我事!夫人,求求你饶奴才一条狗命吧!”
王夫人没说话,冰冷的目光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沉默良久,她回过头,看着哭的涕泪横流的王福,意有所指道:“吃两家饭,迟早要遭报应的。”
丢下这句话后,她轻轻瞥了眼王福身后,仪态万千的徐徐走远。
见她走后,王福哭声骤停,双腿跪着爬行几步,刚想起身跑,后面霎时走上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奴仆,严严实实的捂上他的嘴,手里的麻绳狠厉勒住王福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