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傅时雨差点又是没忍住笑出声,拼命抽搐着唇角,“我还是唤你钟公子好了。”
见他坚持,楚晏也没再多说。
傅时雨总算是缓下心,不敢再去想这个名字,牵着旁边还在和糖葫芦较劲的施绵绵往前路走去。
一串糖葫芦吃完,施绵绵见还没到,小脸皱巴巴的问道:“哥哥,姑母的家什么时候才到啊?”
“马上就到了。”
傅时雨安抚道:“这条街走完就是。”
“哦…”施绵绵神色勉强的点点头。
三人一路走到街巷的尽头,这里竟还盖着三层小楼,立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小楼大门紧闭,瞧着像没什么人,有些冷冷清清。
楚晏看到那小楼上的牌匾,眉峰一蹙,冷淡道:“是不是找错了?”
“没有。”
傅时雨摇摇头,书上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那紧闭的雕花木门突地从里面打开,继而走出来一男一女。
那男人瞧着有些上了年纪,穿着棕色的圆领长袍,眼窝乌黑,面容憔悴,一幅弹尽粮绝、萎靡不振的模样。
而旁边的美貌女子衣着清凉,亲密的搂住他手臂,娇滴滴开口,“客官,奴家今晚在这里等你。”
“好好好。”那男人狠狠在那女子脸上吧唧几口,一脸暧昧的淫.笑道:“小娘子等我。”
“…”傅时雨轻轻抬手捂住施绵绵的眼睛,见那男人走后,这才把手放下来。
施绵绵扯扯他袖摆,小脸疑惑道:“哥哥,为什么遮我眼睛?”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傅时雨抬眼见那位女子朝他们左歪右扭的走来,身上穿着藕色肚兜儿,外面只披了件轻薄纱衣,堪堪掩住白皙圆润的肩头。
似乎是瞧到她脸上浓艳妖媚的妆容,施绵绵误以为是画本上吃人的妖精,害怕的往傅时雨身后躲了躲。
那女子团扇掩住半边脸,勾魂夺魄的眼神落在傅时雨脸上,柔柔道:“两位客官来早了,这里白天不接客。”
傅时雨微微一笑,“我们是来找人的。”
听到这话,她一阵娇笑连连,“客官说笑了,来这里的客官都是找人的。”
见傅时雨只一袭普通书生打扮,且姿容平庸,那女子心中登时了无兴趣。余光瞥见站在后面的楚晏,她双眸一亮,忍不住绕开傅时雨,轻移莲步,朝那人扭去。
她如柔荑般的纤手搭在楚晏肩膀上,胸前的柔软贴近他的胸膛,双眼含情道:“哟,这位客官也是来找人的吗?”
楚晏面不改色,幽冷的眼神移到她身上,只轻飘飘睨一眼后,便漠然的收回目光。
“滚。”
他语气阴沉,虽不夹杂怒气,但却听出一股渗入骨髓的冰冷。
“不想死的话。”
那女子的笑脸一僵,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有些尴尬的笑道:“客官你真是,吓到奴家了。”
施绵绵偷偷瞄了眼楚晏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胆怯,仰起头问着身旁的傅时雨,“哥哥,不是说要来找姑母吗?”
听到小孩的声音,那女子这才瞅到两人身后还跟了个小丫头片子,她黛眉轻皱,“看来奴家误会了,两位客官不是来关顾奴家生意的。”
“不过这丫头瞧着有两分姿色,想必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到时候两位得了银票,可一定记得来照顾下奴家的生意。”
傅时雨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们是来寻这孩子的亲人。”
“亲人?”那女子轻声一笑,揶揄道:“客官是不是来错地儿了,我们这里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您要找情人一大堆,亲人可真没有。”
傅时雨不疾不徐道:“那你们这儿有叫施音的人吗?”
“客官,你真找错了。”那女子摇摇头,“这地儿有花音、柳音、蝶音,就是没有客官嘴里所说的这位施音。”
一道洪亮的嗓音打断几人谈话。
“谁找我?”
语罢,楼里走出一位穿的花花绿绿的妇人,肥头胖耳,妆容厚重,瞧着有些上了年纪,发髻上别着满当当的金银首饰,随着迈步走动,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妈妈,你是施音?”那女子一副震惊骇然的神色。
那妇人瞪她一眼,“我以前的名儿。”
说完,便踩着笨重的步伐,径直走到施绵绵跟前,不顾她的恐惧和抗拒,一会儿掐下她的脸,一会儿揉下她的腰,仔细检查完后,才重新站起身,在傅时雨不明的目光中,展开五根手指。
“五两。”
那妇人眼里透着老练的世故和精明,“骨子算不上好,皮相也一般。”
“最多五两。”
“您应该误会了。”傅时雨无奈道:“她是您侄女。”
“侄女?”听到这话的妇人立马翻脸,刻薄道:“我可没什么侄女,打哪来回哪儿去,别耽搁老娘做生意!”
施绵绵被她尖嘴薄舌的语气吓得脸色微白,圆眼里泛起泪花。
“…”傅时雨依旧神色淡然,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不急不缓道:“她的爹娘过世了,现在得寻个落脚处。”
那妇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随后表情又恢复如常,尖酸道:“要说几遍你们才信,我没什么侄女!快走快走!”
她不耐烦的连连催赶,施绵绵委屈的低下头,眼眶微红。
似是没料到这妇人会有这般反应,傅时雨眼里升起几分凝重,刚想说话,猛地从后方扔过来一个绸质的钱袋。
那妇人被砸中胸口,踉跄的后退两步,表情立马泼辣起来,嗓门高亢道:“谁扔的,给老娘站出来!”
骂完她见地上的钱袋里滑出几片金叶子,霎时眼中一喜,忙不迭弯腰捡起来,脸上横肉笑的挤成一团,满面春风道:“多谢,多谢客官赏赐。”
“让她留这。”
楚晏面无表情的看向正在数银子的妇人,冷漠开口。
“……别去京城。”
第22章 伤痕
京城
虽天色尚早,街上不少的酒肆铺子已经开门招揽起客人。
靠近南城门的一家杂货铺子,后门被人轻轻敲响,随即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
外面站着一位披棕色斗篷、戴兜帽的妇人。
一见到她,气质儒雅的老板面容一喜,连忙把人拉进来,左顾右盼见没人后,这才鬼鬼祟祟的关好门。
刚进屋,他一把搂住妇人的纤腰,急色的在她颈间忙活,含糊不清的呢喃道:“艳儿,我想死你了!”
“哎呀!急什么!”那妇人娇嗔一声,侧身躲开,随后在一旁的床榻上坐下来,“先把账簿拿来我瞧瞧。”
铺子老板有些生气,冷着脸道:“好几天没来了,一来就看账簿!”
“这不是关心我们将来吗?”那妇人摘下兜帽,掩住的相貌完完整整的露出来。
竟是广陵王府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王夫人。
她起身在软在那铺子老板的怀里,食指在他胸膛上挑逗的转圈,柔声道:“好了,别生气了。”
听她这番温言细语,铺子老板这才缓和脸色,埋头在王夫人额头上啄了一口,转身走进里面的书房。
王夫人一边等待的同时,一边坐在铜镜前整理起自己稍显凌乱的发髻,余光瞥见铺子老板从屋里出来,她媚眼如丝的笑道“我头上都能找到白发了,看来真的是老了。”
“…”
没听到他的甜言蜜语,王夫人眉间轻蹙,转过脸见铺子老板面若宣纸、魂不守舍的脸色,心里登时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铺子老板瞳孔微张,惊骇不已道:“不…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王夫人急忙询问。
铺子老板断断续续道:“账…账簿。”
“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王夫人脸上一震,随后如同是失了力气般,瘫坐回凳子上,目光呆滞的呢喃道:“怎么会凭空不见…”
“不可能!”铺子老板一口否认,“那个位置我藏几年了。”
语罢,他想起什么,突然神色激动道:“对了,前些天有个你们府里的人来过。”
“谁?”王夫人忙道。
铺子老板想了想,略略沉吟,“看模样挺嚣张的,一来就报了你们广陵王府的名号,后面听他说好像是广陵世子的人。”
王夫人脸色微变,不确定道:“王福?”
“没错!”铺子老板一拍脑袋,“对,还让我好好记住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