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存分别回复完之后,去洗了个澡,父亲在院子的角落,专门搭了一间洗澡房,卫生间就在它的旁边。
洗完澡出来,没有吹头发,想让它自然风干。
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沈默存的目光瞥向墙头。
她想这个时间点,对面住着的少年,应该上学去了吧。
像一只慵懒的老猫,沈默存倚靠在摇椅上,手里拿着题库册看题。
明年就要毕业了,她已经安排好了毕业后的去处,可还是想让自己的学生生涯尽可能的完满一点。
她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大学毕业那一年在一家文化创意公司实习,负责文案策划撰写工作,后来觉得这样的工作,未免有些太程式化和枯燥了,就想着研究生毕业后,把街角的小店盘下来,开一个小型书店。
邻居对着沈家爸爸说:让孩子读了二十几年的书,最后就当了个做小生意的小老板,未免浪费了。
沈家爸爸却笑着说,谁说开店就不需要脑子了呢?
女儿从来没有干预过他的人生和选择,他也没有什么去干预她的理由。
***
课间坐在教室里的司若尘,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着。
他正在创作一首新歌,从小被母亲送去学声乐和舞蹈,一开始只是为了他能多一项技能,以后多条出路,不成想,司若尘发现自己是真的有音乐方面的天赋。
能够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对此,司若尘觉得幸福。
他的性格变得愈发沉稳和安静,其实也是因为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爱好里,当然,和那些亲爱的人们的一一离开,也有很大关系。
正在写的这首歌,原本思路断了,已经搁置了好几天了,可灵感突然又冒出来了,司若尘细想后,确定灵感是跟昨天傍晚遇到的人有关。
昔日的“别人家的姐姐”回来了,她的笑容还是那样好看,淡淡的,却也是暖暖的。
昨天睡前,他试着用吉他弹奏了一下。
一盆葡萄结的缘
沈默存和母亲在本市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吃了饭,还见了她的新男友。
男人是和沈父截然不同的类型,儒雅,为人亲和,聊天的话题范围很广。
沈默存才知道:原来,母亲欣赏这样类型的男人。
她的父亲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可并不是眼界窄的男人,可他对于世界的追求,是一种对个人自由的向往。
沈默存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心中和父亲对比,愈发觉得人都是贪图新鲜的。
母亲问沈默存书店还需要什么投入,她可以帮着出一部分。
沈默存特意打量了一眼母亲新男友的神色,还好,对这个提议,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嫌弃或者不情愿。
兴许还在热恋的阶段吧,总会想着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想法,这是沈默存的猜测。
沈默存说该投入的都已经解决了,要是有需要会告诉她。
母亲对待小书店的看法,和沈父的不大一样。她只觉得是当下就业环境不好,与其干一份“付出太多回报可怜”的工作,不如自己闯荡一下,大不了她给沈默存兜底。
沈默存知道这是因为母亲自身便是做生意出身,她自然会觉得这条路没什么不好。
相比较而言,父亲是一个文化工作者,他还给沈默存提建议说,可以顺带卖一些文具之类的商品,临街有一所中学一所小学,应该能带动不少人气。
对此,沈默存觉得挺有道理,便想着尝试一下。
小本生意,就算赔,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沈父告诉她,现如今她家的老房子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再赔钱又能赔到什么地方去呢,让她别怕!
沈默存觉得这大概就是老天给她任性的资本,有一对力挺她的父母,尽管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
她不太明白,没爱情,还结什么婚?
沈父说这是时代不一样了,搁在以前,大龄男女,父母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开通,是肯定要张罗着赶紧给孩子解决终身大事的!这就是造成他们俩最终走向这一步的原因。
沈默存心说:现如今就开通了?不还是一样催婚!她能免遭其害,大概就是因为沈家爸妈自身就是吃了“结婚完成任务”的亏!
正如沈家外公外婆所见,沈家爸妈确实相貌绝配,可那又能如何?穿在脚上的鞋,磨不磨,旁人说得都不算,哪怕是亲爹亲妈!
三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沈默存才回了家。
***
开门的时候,瞥见司若尘家院子里的灯,已经亮了。
回来了?
沈默存觉得她大概也是日子单调得紧,才会如此关心隔壁少年的动态。
这里住着的老邻居,大多已经搬了家,房子没转手的,也都已经住进了曾经街坊的子女了,并不熟识。
这样算起来,司若尘还算是她比较熟悉的人了!
司若尘正坐在院子里刷球鞋,今天的体育课弄脏了白球鞋。
沈默存蹲在院子里的手龙头底下,洗刚买回来的新鲜水果。
紫遛遛的大葡萄,正是应时节的水果。
司若尘的鞋刷了一半,便听见院门又被敲响了。
有了昨天夜里的经验,他好像猜出来是谁了。
门开了,沈默存端着水灵灵的葡萄,站在门口,冲着他笑。
***
这是沈默存时隔多年后,再次走进司若尘家的院子。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制秋千,绕过秋天,摆着一个长型木桌。
“坐里面吧,外面风大。”司若尘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呼她。
“我先荡会儿秋千。”沈默存说着,将葡萄盘塞到他手里。
司若尘看着沈默存利落地走向秋千,坐在了上面。
她的脚尖在地面上点了一下,秋千便晃动起来。
不用等谁来背后推,她从来都是能够自娱自乐的典范。
司若尘看着她慵懒地坐在秋千上,好像还是从前胡同里那个很多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沈默存的学习成绩不是这条胡同里最好的,嘴也不是顶甜的,可她从来都是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烦恼。
在司若尘眼里,此刻正坐在秋千上的姐姐,好像一点也没变,亲和,舒服。
沈默存自己最清楚:她不是没有烦心事,而是父亲脾气好,母亲性格果断,让她的心态练就得还不错,所以让旁人瞧了,就觉得她是个没烦心事的孩子。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弹吉他了?”沈默存其实就是想着找个话题聊聊。
司若尘怔了一下,继而轻轻点了点头。
“曲调听着有点耳熟。”沈默存继续着这个话题。
“你等一下。”司若尘说完,转身进了屋。
沈默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也没追问,继续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司若尘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
沈默存见他走到眼前,将手中的本子朝着她递了递。
司若尘没说话,就一直举着本子。
沈默存自然地接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便明白了:这是他的个人创作草稿!
司若尘脊背挺得很直,站在夜风里,仿佛能听到从他骨骼里发出的长个头的声音来!
沈默存微微抬头,看向他,过了半晌,才轻声问了句“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
“嗯。”司若尘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回答的速度很快,语气肯定。
沈默存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因为自己刚才说曲调耳熟,司若尘这是拿出了能证明确实是他自己创作的“证据”来?
“你昨天的那首,不是最近才谱的曲吧?”司若尘继续问。
司若尘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我记得你很早就开始学声乐了。”沈默存这么提醒,是为了表达她没有任何恶意的意思,可就是觉得曲调熟悉。
司若尘经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他只是凭借着灵感写下了这段曲调,但这个曲调,其实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了,究竟有多长呢?好像是他刚上声乐课的第二年吧……
沈默存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是她问错了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谢你。”
沈默存听闻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愈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