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150)

了文书,连夜进宫面圣。永平帝一听谢司白与白家有关,就像是被人踩住死穴一般,勃然大怒。果真与邵仪所料,他甚至不曾去细细验明真伪,便立即下了决断。

谢司白,必须死。

永平帝是早对定安起了杀心,但他不愿看她死在自己面前,遂打算等她去普济寺后再暗中派人处理。可巧离宫前又有了邵仪进宫一事,他索性决定一道办了。同先皇时废太子相关的人事物均拿不到台面上来讲,谢司白又是个处事严谨之人,若错过这次机会,想要日后挑他错处查办,根本是难如登天。

经此种种,才有了颍州一事。

这些具体细节谢司白并不详知,但他听闻是邵仪私下里见了永平帝,也大致猜想出他用的手段。能让永平帝这样失去理智意气用事的,只有当年事。无论邵仪是真的手握实证,还仅仅是栽赃陷害,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王颜渊本来跟着小郡王赵敬玄去了定州,闻说谢司白负伤,忙又千里迢迢赶来。有关颍州的惨状,他听了不少,以为谢司白这次命不久矣,便也不抱怨路上颠簸,快马加鞭到了通县。通县三进的大院子,藏匿在街市深巷,是青云轩暂时的驻地。王颜渊一进院门就急切地寻人,结果看到的却是谢司白手绑着用以包扎伤口的细布,正在书房里同冬雪谈话。

擅自闯入的王颜渊:“……”

这和他想象中的画面一点都不一样。

“王先生!”身后春日急急忙忙追上来,“走错了,不是这边。”

谢司白很快反应过来,很有礼貌地拱手作揖:“王先生。”

王颜渊的表情有几分扭曲,半晌才对着谢司白生硬地憋出一句:“你没死啊。”

在场的春日冬雪秋韵俱是无语。

“老先生怎么一见面就问人死不死的,晦气。”赶巧九砚从堂前回来,看到许久不见的王颜渊,随口调侃道。语罢他抛起手里的李子,接住咬了一口,“嘶,真酸。”

王颜渊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即皱眉回头,想看看是哪家的浑小子这么不知礼数,结果见到的却是拿剑威胁过他的谢九砚。

……那没事了。

王颜渊清了清嗓子,假惺惺道:“我见公

子面色无碍,定然不是什么大事,不知为何专程派人从定州‘千里迢迢’将我请来?”

言下之意:屁大点事至不至于。这伤得还没上次被刺的那一剑严重。

谢九砚最讨厌这些文人文绉绉阴阳怪气说话的样子,他一挑眉正要回怼过去,谢司白先扫他一眼。九砚还是怕他师兄的,只得悻悻收声,啃着李子进屋去了。

“先生要看的人不是我。”谢司白道。

“路上光顾着讲其他,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春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这才给王颜渊指明前路,“请先生看的是我们家的那位小殿下。”

王颜渊寻思来寻思去只可能是宫里的那位十六帝姬,他讶异地看向谢司白,拱手还了将才的礼:“公子好本事啊,宫里的人都能被你弄出来了?”

谢司白:“……”

王颜渊掩唇咳了咳,说回正事:“那位小殿下怎么了?”

这事又说来话长。当日情势虽是紧急,但在谢司白的掩护下,定安毫发未伤。她是因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受刺激太大,才昏了过去。可自那日昏倒后,她再没醒过来。请了大夫看,倒是没有性命之虞,但要治也找不到对症。这才不得已将王颜渊从定州请了来。

王颜渊下意识地要抬手捋胡子,但抬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没有留。

他尴尬地收回手,道:“小殿下这病,有意思。”

幸好九砚不在,否则又要计较他的用词。

谢司白起身亲自引着王颜渊到定安住的院子,绿芜和司琴都守在旁边,见人来行过礼,方让开身。重重帷帐中,定安静静躺在里面,她阖着眼,面无血色,若不是长睫微微颤动,很难看得出是个活人。

不在宫中,自然不用那么多虚礼。王颜渊伸手探了探定安额头,便是执起她的手来诊脉。

王颜渊闭目冥思片刻,松开手。绿芜重新给定安掖好被角。

春日急性子,抢着问:“如何?”

“《素问》里讲‘惊则心无所依,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小殿下突受惊吓,心脉不畅,实是心悸之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一天

第121章 121

心悸之症并不罕见, 但像定安这样昏倒醒不来的实属罕见。

王颜渊找准穴位下了几道针, 梦中定安似有所感,微微蹙起眉头, 却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王颜渊观察片刻, 方道:“不打紧,受的惊吓太大罢了, 调理几日便能醒来。”

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谢司白引他去开方子,王颜渊无意中说了句:“公子将我大老远带来, 若我也无法,又当何解?”

谢司白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先生也无解吗?”

他虽是笑着, 眸中却没有笑意,言下之意的威胁昭然若揭。

王颜渊本是随口一说, 他往日同谢司白开过的玩笑多了去, 多少生死关头都不见他介意, 独独这次像换了个人。

王颜渊摸摸发凉的后颈, 呵呵一笑:“我说笑的。”

谢司白敛眸, 威胁之意尽去:“我也是。”

王颜渊:“……是吗?呵呵。”

春日拿着王颜渊的方子外出抓药,绿芜安排着他就近歇在隔壁厢房, 治病好方便有个照应。

各自安排得当, 谢司白继续同冬雪讲起之前的话。永平帝头一批派出的死士无一人回去复命,想来他也知道暗杀失败。往日里永平帝还只是暗地里打压青云轩,此一番作为, 相当于彻底决裂。幸好冬雪机警,脱身前已将青云轩机要之务悉数转移,走时还放了把火,将带不走的湮灭在大火中,永平帝一心要他命,还没料想到这一层,可以说是占尽先机。

不用想也知永平帝现下恼羞成怒,他下一步打算肯定是不惜代价严查颍州周边地带,通县并不安全,要尽快转移回定州。

谢司白将事情交代好,冬雪领命退下。

谢司白静静站在庑廊下,神色冷寂。已至深秋,庭院中萧萧落木,黄叶铺天盖地落满庭院。

若再晚一些,她醒来就看不到这样的秋色了。

另一头定安在昏睡中,做着一场好似永远醒不来的梦。一会儿官道林中的漫天血色,来追杀他们的人层出不穷,一会儿又像是回到小时,她母妃心知自己将要病故,召她来身边。

陈妃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早失却当年的好颜色,形容枯槁,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后院

藏着些银两,是我昔时的陪嫁……”

“……这些钱你拿着,去找谢司白。”

“谢司白?”

“青云轩谢司白。”

陈妃摸摸她的头,一时竟像是远去。定安抓不住她的手,跟着跑去,转眼就没了踪迹。她一回头,身前的人变成了香尘。

香尘执着她的手,眸中的恨意那样决绝:“小殿下记得就好,一样一样来,不要着急。”

如同指间流沙把握不住,香尘也倏然离开。而后静竹,熙宁,林祁,徐湘,绿芜……她所珍重过的人,也一个个接二两三地自她身边远去。最后她又回到了充斥着杀戮和血腥气息的林间,早是深秋肃杀之景,谢司白身负重伤,半跪着以剑撑地,身后却还是杀不尽的敌人。

“不要!”

定安慌得六神无主,她边哭边想要过去,他却同之前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这种恐慌从梦中一直延伸到梦外,挣扎间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了怀中。那人衣襟上的清香很熟悉,是令她安心的味道。

定安紧攥着对方,像溺水之人抱着救命的浮木不肯松开。好在这一次她终于抓到了,不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就这样枕着那一抹来之不易的温暖,半晌,定安方才又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梦中无梦。

*

邵府荣安堂。

同一地方,像往常一样,邵仪邀来徐茂堂中吃茶。

徐茂仍旧一身道袍,到时邵仪手执黑子,在棋盘上游移不定。听到声音他回头,将黑子放回藤盒,拱手道:“茂公。”

徐茂敛衣入座:“邵公今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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