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点头:“想不起来是吧?朕来帮你回忆一下。”皇帝说罢,清了清嗓子,重复起数月前亲口问她的话:“朕此时问你,你亲口、如实地回答朕,玄庚平日真心待你,你如此反对,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他人?你当时怎么回答朕的?”
崇光笑道:“那怎么能算?”
“怎么不算?”皇帝伸手点了点她额:“这问题今儿重新回答一次,如实回答朕就饶了你这欺君之罪。”
崇光拒绝回答:“欺负人。”
皇帝掰过脸让她看着自己:“说句喜欢朕有那么难吗?”
崇光依旧拒绝:“那日明明已经说过了,还要说一遍做什么?”
“朕爱听。”皇帝坚持,不仅不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还另给命令,“不仅要说,还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什么?”
“开始有心上人。”
崇光怪不好意思,看着皇帝殷切的眼神,小声道:“一定要说吗?不说的话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以后在朕面前多主动几次罢了。”
崇光低头想了想说:“容儿也不知道,不过,得知你要娶王妃那时,我气不过,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你,就算再见到你,也不要再和你说一句话了,我只想找个人没人的地方一个人躲起来。”
皇帝想起来了。当年他答应刘茂娶他妹妹刘萱来应付先帝,文定过后,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低头绕开他,他叫她名字她也爱理不理。大婚当日,他坐在新房里,正苦恼着接下来这漫漫长夜要怎么装才能不叫外人知道今晚他没和王妃洞房,赵伦忽然急急忙忙地闯进来,他一见赵伦,急忙问:“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赵伦近前对他耳语:“郡主不见了,王府和宫里到处都找不着她,皇后娘娘急坏了。”
他站起身便冲了出去。
白日,皇后带着她来王府参加了他的大婚,她对自己说了句恭喜后便躲去皇后身后,之后更是不见人影。
那夜,天还下着雨,他没拿伞,找遍了自己的王府,身上被雨水湿透,后来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便欲连夜入宫,赵伦跪下拦着他:“王爷今日大婚,此时入宫不妥,陛下知道又要怪罪。”最后是赵伦代为向皇后宫里的人传话,说去佛堂附近仔细找一找。后来果然在佛堂里角落里找到她,说她蜷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得知消息,他安下心,回到王府,沐浴更衣,新房的灯还亮着,王妃一直在等他归来,还穿着大婚的喜服,他则换的是一身常服进去,笑脸对她,与她结发,完成了剩下的新婚仪式。
决定娶刘萱之前,他对他兄妹二人开诚布公地说过了一切该说的话,希望他们再三考虑,大婚只是一场形式,婚后也徒有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她若嫁给他只会误了余生,刘萱知道自己余生时日无多,执意答应。
但这桩婚事却是毕生的憾事。曾经无数次幻想的大婚,都是和心爱的女人结发为夫妻,他却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做原配,嫁给自己的女子,那短暂的余生也没有得到幸福。
崇光见皇帝发怔,又想起刚刚提到他大婚,有些吃醋地问:“那位安平侯之女,吴王妃,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吧。”
皇帝抿唇:“是。”
“她……也叫容儿?”
皇帝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哦?是吗?”
崇光心里这才平衡了些,刘茂送她去宁南那日说的话她都记在心中,不愿再浪费心思去深究他娶刘萱的原因,但觉得他只要此时心里有自己就够了,既然是先帝赐婚,她便没有任何顾虑了,接下来再不要有其他杂念,只一心一意准备嫁给他,将身心都交予他。
“那此时还生朕的气吗?”皇帝攥紧她的手在自己手,放到唇边亲吻。
崇光没回答,但答案已全部写在了脸上,当然生气,她为何不生气,虽然知道他大抵没有别的选择,可能也只是权宜之计,她还是忍不住生气又吃醋。
皇帝见她一副醋坛子打翻的神情,掰直了她十根指头一边玩弄一边问:“那夜朕说的话还记得吗?”
“什么话?”他这人怎么总喜欢翻起旧账,崇光很是不解,他说的话那么多,这能怪她记性太差?
皇帝拿她的两只手掌比划说:“五十五!”
崇光不服气地瞪眼:“容儿又没答应。”
“朕的话是命令。”
崇光瘪嘴,想了想,小声嘟囔:“明明已经主动过一次了。”谁知,皇帝耳朵极其好使,马上问:“什么时候主动的,朕怎么不记得?”
“就……温小姐那事,不是箴哥哥给容儿叩的主动招惹陛下的帽子,你九五之尊,可别想抵赖。”
皇帝质疑地嗯了一声,摇头,拿前额抵着她的鼻梁说:“朕说的是,当只有两个人在,没有其他人打扰,就像是此时,你可以主动对朕做些什么。”
语气极是暧昧。
在皇帝面前主动?崇光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叔母教的那些主动的招数。光想想就觉得无比羞耻。“可陛下那夜也没亲口说清楚啊,容儿才没抵赖,抵赖的是陛下。”
“那勉强算吧,还有五十四,不能再耍赖!”皇帝说罢,怕她对自己说的那主动的要义没领会,亲身对她示范,手摸到她肩上再慢慢向下滑去,快到什么地方被她一把抓住了,她突然凑上来,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下。
果然她主动的滋味就是不一样,格外地甘甜可口,叫他回味无穷。
皇帝顿时口干舌燥,滚动了下喉结,道:“五十三了。”
第49章
崇光盈盈微笑:“时候不早了, 陛下还不走吗?”
皇帝这才放她下地,站起身道:“那你好好歇息,朕走了。”
崇光点头, 屈身行礼恭送他这尊大佛出殿。
皇帝刚打开门, 听见她在身后故意拖长了嗓音说道:“容儿恭送皇兄。”
李云福和如玉在外面候着, 皇帝忍住了返回去惩罚她的冲动,只回头看向她, 见她正抬头看着他, 嘴角挂着调皮而得意的笑容,他也是一笑, 迈步出去。
先帝赐婚的消息至第二日清晨便天下皆知。
崇光和如玉刚从瑶光殿出来, 就碰上了静妃, 也是冤家路窄。静妃给她道贺,说自己是碰巧路过。
谁知道你是碰巧还是故意路过。崇光随口回应了两句,不想与她浪费口舌,赶着出宫回公主府。
静妃此时却一副死缠到底的架势,挡住她的去路, 说道:“太后寿辰那日,公主与温家小姐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还说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做皇后, 几日不到, 温家小姐全家发配延州,公主要做皇后也已成定局, 那药, 该不会是公主下的吧?”
崇光嘲讽一笑:“从前本宫只是觉得静妃徒有美貌,此时看来,静妃依旧徒有美貌, 本宫都是要做皇后的人了,静妃却敢在本宫面前说这种污蔑的话,是不是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怎么可能知道先帝还留了道赐婚的遗旨,有什么动机加害温小姐,本宫倒觉得静妃你这是在贼喊捉贼。”
静妃面色一滞,旋即笑着致歉:“是姐姐我失礼了,还请容儿妹妹不要怪罪。”却没有丝毫惧怕的神情。崇光看得心里添堵,绕过她走了。
如玉也是不平:“那静妃简直是放肆,敢对公主如此不敬,仗着什么呀?”
仗着什么呢?崇光也是在想,恐怕还是仗着玄箴对她的宠爱吧,毕竟她一直宠冠六宫,嚣张跋扈惯了吧。她怎么一时被赐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就忘了皇帝身边还有这么个女人,都是皇帝以前惯的。
往前没走多久,迎面遇见前来传话的李云福,李云福上前见礼。
崇光因为静妃的事情生起皇帝的气,见了李云福,却是冷冷哼了一声,脚步没停,直接朝前走去。
李云福不明所以,毕竟自己又没得罪公主,公主这么讨厌自己,莫不是恨屋及乌,可昨晚不是还和陛下好好的吗?急忙拉着如玉问,如玉见崇光走远,怕一会自己追不上,不便跟他细说,只道:“公主是被静妃气着了。”
李云福明白过来,自己没完成皇帝交代的差事,皇帝必会追问原因,他这么去皇帝跟前解释吧,又得罪了静妃,不解释,皇帝也不罢休,正为难,远远地见静妃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