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因为你给太多人带来伤害,不是吗?』Harry问,他注视著眼前嘲笑他人悲剧的恶魔,不懂自己为何要追根究柢,『Tom,为什么你就不能够停手?为什么不能就这样销声匿迹?你想要的话…肯定做得到吧。』
『……别过度执迷于任何东西,Harry,你厌恶的权力与欲望也好、老傻瓜推崇的爱也好、那些自诩正义者的崇高信念也好,当你太过深入某种想法,你会明白为什么我无法停止的理由。』
那大概是第一次,Harry听见眼前的男人说出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让他服从,听来反而更像是一种劝说,那一点也不像他,彷彿此时此刻,Riddle是出自于真实的关心。
『Harry,如果你还不想掉入深渊,那就躲得远远的——』男人露出微笑走到他的身边,他的手轻轻覆盖住Harry的眼睛,吻印上他的唇,他们身体接触的热度令人胸口发烫,然后Harry听见那灼热的低语在耳边再次响起。
『但如果你有一天决定要坠落,那就把你仅剩的灵魂交给我,我保证会将你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知道那是个梦,他来到这裡后就一直半梦半醒的。
他微微抬起眼,盯著墙上被人消去的字迹,几乎快读不出那些字眼。
也可能是因为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视野总是呈现一片灰暗与深红,每当眼前的光线一闪一烁,心底就祈求著身体能够变得温暖一些,却总让他失望,随著时间流逝他感觉越来越寒冷,渐渐的,他昏睡的时间拉长,而他不知道时间究竟有没有流逝。
同样的场景,同样墙上的字迹,他已经看了好几次。
当疼痛到极点后,突然辨别不了什么是疼痛,它只是存在身体的每一处并拉扯著所有能想像到的黑暗与绝望的念头,将愤怒转为屈服,让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尝试逃跑。
…伦敦…塔桥…
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竟看懂了那模糊不清彷彿被人遗忘许久的字体,因为那些字就写在他被吊挂起来的正前方,被人擦去了,他无法从单字理解那有什么意义,倒是让他想起那首耳熟能详的麻瓜童谣,Dudley以前喜欢一边唱一边把收到的生日礼物盒丢在Harry头上,让他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他知道前几天那些人在那裡讨论一件事情,很严肃,好像是个大计画,几次提到他的名字,他猜想著那些人是否在计画要怎么处置他,如果没有人找到他,没有人来救他,那么他也许会被当作Voldemort的Horcrux就这么被杀死。
但他又想,他本来就应该以Horcrux的身份死去。
可偏偏他又不能就这样被杀。
意识开始模糊的中途,他隐约记得自己答应过那个哭泣的母亲,会让Draco Malfoy好好活著,Draco Malfoy的生命和他的生命相连,在完全解除不破誓前Harry不能轻易选择死亡。
他试图冷静分析周遭的情况,想找到可以逃走的时机,他完全不知道这裡是哪裡,这段时间有三两个人来过,在他身旁讨论什么,但他现在一句话也记不得。
来到这裡没有多久,就有人来逼问他关于Voldemort的事情,他们一开始只是单纯地问话,但看Harry服用吐真剂后仍然闭口不语,他们就没办法了,身上的血迹倒不是因为那些人对他施了残酷的咒语,而是他几次尝试逃跑时遭受攻击留下的,或许这些人看他年纪轻,不愿太过残酷。
但后来一个男人出现,事情发生了变化,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会用酷刑咒对付他的人,Harry也知道他就是这群人的领袖,那充满憎恶的眼神让Harry想起了嫉恶如仇的Barty Crouch,当其他人提出疑惑的抗议,那个人就会大声怒斥他们要他们住嘴,当那个人看Harry太过虚弱的时候会暂停这种行为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等Harry意识稍微清醒时,则会有人轮流来喂他吃东西、给他点水喝,这样反覆的状况持续了一阵子,让Harry分不清楚从他来之后到底过了几天。
男人问他关于Voldemort的藏身处,因为他们正试图打破在Riddle庄园附近施下的强大守密咒,他们深信Harry Potter就是守密人之一,但Harry不曾开口,自他来到这裡后就不曾吐露有关Voldemort的情报,他的固执让人吃惊,也令人深信他与Voldemort有很深的忠诚关系。
Harry并不担心他们误解,从Snape告诉他担任双面间谍终究是会面对人们对他的误会还有厌恶时,他就决定了要承担这些,儘管这并不好受,但Harry更担心的却是德国这个类似凤凰会的组织——他们似乎是由魔法部中的各部门官员组成的,而不是像凤凰会那样自由的地下行动组织——这些人很可能已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祸端,Harry忧心自己的存在将会替他们带来更大的伤害,那伤害将会是致命的。
Harry听到一个脚步声,马上知道那个男人又来了,一份慌乱的情绪吞噬了他的思考。
总是浮现于脑海中的那双红色眼眸儘管危险又傲慢,相比起眼前那彷彿不把Harry当作人看待的冷酷眼眸,竟还更温暖些。
「Alberic,会不会做得太过头了些。」另一个声音稍稍紧张地问,彷彿他不太满意Harry虚弱的现状,「看看他,他的状况很差,他来之前被我们抓到时身上就有伤,现在更严重了,我让Dana再来看他一下比较好吧?他还是个孩子,很可能是被Voldemort利用了,我们先替他做些治疗再说……」
「没有必要妇人之仁,你也说了,你潜伏在Dark Lord身边的时候确定他是帮助那些食死人的,可不是什么受害者。」冷酷的声音回答,那声线流露出强烈的愤怒与轻视,「Hackett,想想那些食死人还有Voldemort都做了什么吧,反正他是Voldemort的Horcrux,迟早我们也要杀了他。」
「要是Voldemort知道Harry Potter在我们手上会怎么样呢?」
「在他说出点有用的情报前就先这样,也不必告诉凤凰会我们逮到他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想接手Harry Potter。」被称为Alberic的人发出不屑的冷笑,「即使是Voldemort也不敢轻易来我们的地盘,上次他在这裡才吃了不少苦头,在这个国家的同伙也被扫除乾净了,要是他真现身,那就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也是我留著Harry Potter最大的用途。」
一隻手用力抓住Harry的头髮,将他的脸拖起,Harry睁开双眼看见那染著愤怒的脸孔,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如此悲伤,那眼神中存在著无法抹灭的痛苦,他突然想到Riddle曾经告诉他关于那些『暴露在黑暗之前』的可怜人。
「要是不想吃苦头,你最好还是乖乖合作,Potter,想想你被那家伙杀死的父母,还有你曾经的朋友们,要是还有良知,就不该继续护著那个黑巫师,在你死前还能做点好事来挽回。」
但Harry颤抖著唇瓣,感觉喉咙乾涩至极,好像一动就会撕裂,而口中也嚐到了血的气味,好不容易才将他想说的话挤出口,语气中带著祈求。
「没有用的…他不是、他不是那种会照你所想行动的…他不会…接受威胁,人…会…会有更多人死去,放了我…」
下一秒,对方重重打了Harry一拳,刺痛感从血肉模糊的口中蔓延开来,鲜血染红唇瓣。
身旁那个名叫Hackett的男人蹲下来扶起Harry,Harry突然认出了他的脸,他曾经在德国那些食死人中看过他,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但是这个男人确实拥有黑魔标记的,自从德国的藏身处被解散后就没有人见过他,本以为他已经被抓了,现在看来他也是双面间谍。
「Alberic,你也别太过头了,难道你真想弄死他不成?」Hackett好像对Harry特别同情,或许是因为他目睹Harry在Voldemort身边的一些遭遇,认为他是被控制了。
「我们当然知道Voldemort是什么人,而你,还有那些食死人,你们全都会付出代价!」
Harry再次失去意识以前,感觉到额头的疤痕强烈刺痛著,一点一滴侵蚀著他的思考,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他能感觉到那人的愤怒、焦虑与嗜虐的情绪,他知道,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很快就会成真,而他很害怕将会目睹那悲剧的结果。
那天本该是个晴朗而平静的日子,阳光灿烂地照耀著白墙红瓦的房子,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充满了朝气,个个笑脸洋溢。但有人无意间看见了几个身穿著黑色著地斗篷的怪人,斗篷没完全遮住他们的脸,仔细一瞧就发现那下头竟还挂著怪异的面具,他们儘管特殊却也不算特别显眼,也可能是街头表演的艺人,试图用夸张的外表来博取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