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一次性的，把话说得这么清楚，还是头一回。
裴炀也不好再究根问底，问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假如是不好的病，一直追问，不太好。
“我帮你收拾吧。”裴炀皱着眉头，低声道。
“不用了，我又不住校，这里也没多少东西。”言尚婉言谢绝了。
他低头收拾桌肚，一眼就看到压在最底下的那本，包着淡绿色封皮的地理书。
动作顿了几秒，才将这本书夹在其它书里，一起丢进了书包。
虽然半年前，地理考试就考完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把它丢在桌肚里，从没把它收回去。
班主任在上面讲解经典例题，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
只有言尚在收拾东西，以及默默听着言尚收拾东西的秦苏苏，在开小差。
她听到刚才言尚和裴炀说的话了，言尚以后不会回来上课了。
她轻轻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往后靠了下，靠着身后言尚的桌子，假装抬头，认真听着老师讲课。
哪怕能多靠近他一厘米，哪怕多几分钟。
她知道自己跟言尚不可能，要是有可能的话，言尚不会对她一直都如此冷淡。
可能是她傻吧，明知道不可能，但只要能多看他一眼，也是满足的。
一节课下了课，秦苏苏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班主任在上面叫了一声言尚，“言尚啊，上来和同学们说几句吧？高考之前你也许都不会回来了。”
言尚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吧，还剩下最后几十天了，我还是会回来跟大家一起考试的，毕业之后也会跟大家继续联系。”
班主任看着他，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点点头回道，“行吧。”
说完，便走了。
其实班主任的意思是，言尚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就能走了，所以才会在上完自己的课之后，让言尚上去讲话。
但是言尚没有动，只是将收拾好的书包，丢到了一旁的地上。
第1194章 他不该那么自私
班主任一走，坐在前面的徐柠便轻声哭了起来，将脸埋在了桌上。
白小时朝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轻声冷笑，“她哭什么哭？轮得到她哭吗？”
秦苏苏看着徐柠那边，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徐柠好像是知道什么的，徐柠知道言尚生的是什么病。
因为刚才发卷子的时候，他们两人说话了。
她就知道，徐柠在言尚心里的地位，不太一般。
就连住在言家附近不远的白小时都不知道，言尚是怎么了，徐柠却知道。
她只是看着那里，看着好几个女生围在徐柠边上，低声安慰着她什么。
是啊，徐柠喜欢了言尚好多年，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他，确实值得安慰啊。
秦苏苏的眼眶，有点儿泛红。
但是却强忍住了。
她算是什么呢？她有什么资格哭？就因为，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言尚了吗？
这一下午的课，秦苏苏都没能听得下去，老师在上面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得进去。
一直等到班主任来宣布放学，见言尚还在，似乎有些惊讶。
然后又叫他，“言尚啊，你过来一下，老师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言尚背着书包，抱着他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座位，先出了教室，跟着班主任去办公室。
秦苏苏回头看了两眼，什么都没了，言尚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
连后面公众储物柜的东西都拿空了，只放了一把钥匙在他的格子里。
“小时……”秦苏苏回头的时候，轻轻叫了声白小时。
“嗯？”白小时一直在注意着秦苏苏的情绪，就怕她像中午那样，忽然情绪失控。
“你说人跟人的缘分，怎么就这么虚无呢？”秦苏苏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收拾着自己的文具盒，轻声道。
“苏苏。”白小时知道，秦苏苏现在心里，应该比较难过。
她想了下，轻轻抓住了秦苏苏的手，回道，“谁说的啊？你要是能考进阳大，跟他的缘分就不虚无了。”
“是吗？”秦苏苏回答她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当然啊，你看啊，徐柠为什么哭，就因为知道自己跟言尚没戏了呗！”
“言尚离我家这么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你考上阳大，再加上我这个助攻，还愁抢不到他吗？”白小时一本正经地回道。
“可是我的成绩……”秦苏苏说到一半，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把东西丢进了书包里，起身道，“明天再说吧，我先回去了。”
白小时一直陪着她走出了教学楼。
秦苏苏朝她挤出一个笑，“好啦，你回宿舍吧，我好得很呢！没你想的这么脆弱！”
说完，跟白小时挥了挥手，便自己低着头，慢慢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言尚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苏苏和白小时在楼下讲话。
隔着人群，他朝秦苏苏看了几眼，才往外走。
走出校门的一刹那，停在校门口的宾利车司机，一眼就看到他，下车在车门旁候着了。
言尚忍不住又放慢了脚步，回头，远远看了一眼低着头，慢慢走在人堆里的秦苏苏。
他只怕，这是看到秦苏苏的最后几眼了。
司机见言尚走得很慢，以为他身体又不舒服了，直接过来，将他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二少爷，老爷子在家里等了你一个下午，发火了，问你为什么下午没有直接回去。”
司机一边替他打开车门，一边小心翼翼提醒道，“先生因为护了你一句，还被打了一巴掌，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言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抬脚，跨进了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的时候，秦苏苏正好走到宾利车附近，顺着马路牙子，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身边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言尚隔着车窗，看着她的背影。
许久，朝前面一直在说话的司机沉声道，“行了，我回去会跟爷爷解释的。”
司机见一向沉默寡言的言尚发了怒，怔了下，才没继续做声。
到言家的时候，刚跨进大门，言尚便看到老爷子坐在客厅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言家全家人，全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爷爷。”言尚走到言老爷子跟前，轻声叫了他一声。
“原本订了六点多的飞机票，知道吗？”言老爷子抬头看着他，低声问。
“知道。”言尚点了点头。
其实，寒假的时候，言尚就发过一次心脏病，非常非常严重，送到了医院抢救。
只是刚发病就坐飞机去国外治疗，比较危险，于是言老爷子就打算，等言尚病情稳定一些，再送他去国外。
这段时间联系上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专家，手术就安排在明后天，专家一到医院，随即进行手术。
所以言老爷子几天前，就让言尚回学校收拾下，跟同学老师道个别。
他不是没有给言尚时间，而且言尚一拖再拖，他也没有发怒，毕竟孩子肯定跟学校同学有了感情了，舍不得是正常的。
但他没有想到，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竟然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忤逆他！延误了登机时间！
“给我个解释！”言老爷子气得眼皮都在跳，指着言尚沉声道。
言尚是因为，舍不得秦苏苏。
他这次去国外，不仅仅只是做手术治疗这么简单。
言家早就替他申请了国外的L大，他优秀的学习成绩以及履历，让他毫无悬念地通过了L大严格的审核。
通知书，在他寒假发病之后就发了过来。
只是言家一直都没有声张，毕竟言尚上面还有一个老大，比他更优秀，没什么可炫耀的。
他要去做治疗的城市，就在L大附近，离得不远。
言家是打算，让他一边念大学，一边继续治疗。
言尚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就算能回来，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几年会有多大的变数，谁都说不准。
他能不能活下去，也说不准。
所以，他一直不敢接受秦苏苏，因为他无法保证，能给她一个将来，虽然他也早就喜欢她了。
如果一直不曾拥有过，那么痛一时，也就过去了。
他不想给了她希望，又给她失望，让她无尽地痛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