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大人快宠我(115)

护城河的河水浑浊,河上驾着一座石桥,岸边种的花草树木皆已凋谢,远远看去,是一片浓浓的灰。

不日前的热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

孟元眼里的笑意忽而退下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对岸,眸子里深色的光芒晦暗不清。

柳枝落在了水面上,浅淡的涟漪在左右晕开,尹洛依侧身看了孟元一眼,轻声问:“二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啊。”孟元的声音轻的近乎呢喃,他的目光放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越过湖面一直落在了对面成群的院落上,“在看我的‘家’呢。”

☆、相携

赵钰在东龙大街上挨个儿走过, 一寸寸的搜寻,试图找出尹洛依的身影。

赵晴坠在赵钰身后,少年寂寞的背影显得单薄,赵晴轻垂了眼睫, 试了额上的汗渍, 唤道:“大哥。”

“嗯。”赵钰正要迈开的脚步顿住, 他转身看赵晴,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别担心。”赵晴上前两步, 拉住赵钰的衣袖,她使了点力气, 拽的赵钰看向她, “表妹会没事儿的。”

赵钰抬头看了一眼天,日头正盛,早晨的浓云尽数被烈日炙烤化了。浸水的天蓝色布满了望不到边的天际, 赵钰仰了仰脖颈, 心脏的位置痛的发紧。

他往边上走了两步, 靠着墙角站着。赵晴刚追过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赵钰先一拳砸在石墙上。

“彭!”

血肉砸在石头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赵钰拳头关节处顷刻间蹭掉了皮,血红色液体顺着石墙“哒哒”的滚落在地。

“哥哥!”赵晴吓得眼睛通红,忙取出帕子给赵钰包扎, 一边数落道,“秋闱刚过没多久,开春后就是春闱,手对于学子而言有多重要大哥比我更清楚。大哥就是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也得想想自己的前程,想想王府的诸人!”

赵钰颓唐的垂着脑袋,眼里的光泽微暗。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人群被冲散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况且尹洛依不久前在猎场才出了事。

“幸亏咱们出来的晚,你是没看见啊……”街边忽然窜出一肥硕老妇,老妇昂首走在前面,将声音拖的老长,很大声的对身侧的小媳妇说,“先前东龙大街这边可挤了,有个小儿差一点就被砸到地上。”

“啧啧啧。”老妇叹了口气,以手扶额像是在惋惜,"真出点什么事,今日才算真的热闹。"

小媳妇扶着老妇,慢慢走远了。

赵晴闻言,跟着皱了眉头。老妇的话让她心头一颤,她随即看向赵钰。

赵钰握在手间的象牙扇不知去了哪里,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眼神空洞的看着赵晴。

赵晴咬唇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后,赵钰的眸子渐渐聚焦,他说:“表哥近些日子都要带人巡逻,咱们去找表哥,他一定有办法!”

尹洛依望了一眼河对面的那排院子。低矮的瓦房大多墙体破烂,不大一块地方散布了约莫百来间院子,每间院子的屋檐都靠的很近。只远远看着,尹洛依就感到一阵密集的阴暗。

白鸟掠过水面,带起一圈波纹,尹洛依看着湖面上的涟漪,问孟元:“‘家’,是二哥哥来国公府以前住的地方么?”

孟元望了一眼对面熟悉而又陌生的胡同,泛黑的墙面记录着他的年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头问尹洛依:“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儿时生活的地方,你愿意么?”

尹洛依和孟元面对面站着,四面来往的人很少,唯有水声风声还算得上热闹。

风过面颊,温柔的像是母亲的怀抱,挠的人痒痒的。

尹洛依微抬眼眸,眼里的晶莹倒映出孟元欣长的身影,少年认真看人的时候,浅灰的眼眸立刻化作带着极致诱惑的深渊,引诱人甘心跟着沉沦。

少年的情谊太过真挚,尹洛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无法拒绝。

隔壁晨龙大街,这里有最繁华的坊市,同时也有最阴暗的胡同小巷。

孟元带着尹洛依在弯弯绕绕又狭窄的巷子里穿梭了许久,尹洛依已记不得时辰,只感受到越往里光线越暗,温度跟着越发低了。

一边走,尹洛依一边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这片胡同的院子都建的很不规范,屋檐挨得近不说,很多屋顶还七七八八的破着洞,只洒了干草盖在上边。

京城秋日的雨急,地势稍低的地方容易涨水,只用草盖住就想挡雨,几乎很难实现。

尹洛依确信自己从未来过这边,看了一路后,她却无端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好似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二妹妹。”孟元余光瞥见尹洛依渐渐落后了,他脚下没停,扭头对尹洛依说,“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尹洛依提起裙摆,避开地上的积水,小跑着跟上:“二哥哥小时候是跟着夫人住在这里么?”

听着尹洛依的话,孟元脚步一顿,那一下太快,待到他再次向前的时候,尹洛依全然没发现他刚才的小动作。

这里终年潮湿,墙面不仅有黑色的污渍,还有成片的苔藓。

孟元的目光炯炯,他看了一眼那片深绿,想起了某个饿肚子的夜晚,他于檐下的阴影里缓缓点头:“是。我和母亲在进国公府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不只是我们,还有母亲的‘男人’。”

“男人?”尹洛依瞬间睁大了眼眸,重复的念着。

孟元和李氏当初进国公府,她曾调查过他们母子。李氏未婚先孕怀了孟元,跟着嫁了人,丈夫却是不到白日就去世了,后面还被婆家赶了出来。

哪来的男人?

“是母亲的相好的。”孟元神色平静,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尹洛依继续往前边走,“母亲绣花样子根本赚不到几个钱,那时我又要启蒙,进书院要交束脩,当时家里的银子根本不够,住在隔壁的那家是禁军里的小头目,每月都有几个银子。”

当年的事一直埋在孟元心里,李氏纵使有千般不好,就为着少时的情分,他都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孟元看了一眼狭长的甬道,继续说道:“母亲守寡,他一直未娶,两人就这么搭伙过日子。”

尹洛依看着孟元的背影,少年的双肩宽阔,挺直的脊背犹如峭壁间遒劲的松竹,黑底的靴子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映出深浅相当的脚印。

她静静的坠在孟元身后五步远的地方,没有出声打断他,只歪着脑袋,认真听着他的过往。

这个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孟元看了一眼甬道尽头的那座小院,放慢了脚步:“可那人并不是良配,他经常出去喝酒赌钱,回来一不高兴就会责骂我和母亲。”

孟元说到这停了下,没在继续。尹洛依看了一眼少年模糊的面容,问:“后来呢?”

“他们就分开了。”孟元转过身,如是说道。

尹洛依在周围打量了一圈,孟元他们当初住的院子在甬道最里边,唯一挨着一间院子,应该就是孟元口中的男人的院子。

久未住人,门上的漆掉了大半,呈现一种黑白交杂的不伦不类的感觉。

门上落了锁,尹洛依刚想说他们进不去了,不想孟元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手指向下一扭,锁扣应声而开。

孟元伸手推了一把,门打开后,厚厚的灰尘一股脑扑了过来,尹洛依呛了一口,看向屋里的陈设。

院子不大,约莫和尹洛依闺房的大小差不多,院里的摆设经年没人打扫,花草木架一类的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除开蒙尘的表面,看得出来,李氏应当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她把和孟元的小院布置的相当温馨。

自离开这里后,孟元再没回来过,他跨进门槛,结束了那个真假掺半的故事。少年的侧脸清冷,他迈进去两步后就停了下来,并没有更深入一步的想法。

过长的屋檐遮住了阳光,孟元的脸完全笼在黑暗里,暗淡的光线给他镀上了一层孤独的光影。

尹洛依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出声,她陪着孟元站了一会儿,拉了下孟元衣袖,柔声道:“二哥哥,不瞒你说以前我派人查过你和夫人的过往,当时我不想让你们进府,还曾派人来这里逛过一圈,想找点什么你和夫人的把柄。”

孟元闻言轻笑了下,问:“你找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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