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道：“姑娘，身手不错，一招制敌。”
楼酥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是警察，想来安康也能看出来，没必要说破。
“女汉纸，谁敢娶。”胡邹嘀咕道。
安康道：“没人娶，你收了！”
楼酥耳根一热，扭过脸去。
胡邹道：“我可打不过她。”
安康道：“男人要的是血性，知道雄性动物为什么爱打架吗？因为优秀的雌性，只会选择强壮的、能打的雄性来繁衍后代；要是连血性都没了，理性有个屁用！这一点，我不如你们，也不如孩子们。区区几个记者，我都不敢站出来反抗。来，敬你们！”
“啪！”三个啤酒瓶相碰。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胡邹问。
“有真的，也有夸大的。”安康道，“这里的孩子，一部分是我捡来的孤儿，我不管他们，他们就会变成乞丐——被乞丐团伙抓走，打断手脚，逼着你去乞讨；还有一部分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留守儿童。”
“政府不管他们吗？”楼酥问。
“管，当然想管，可管不了。”
“怎么会？”
“我走过很多地方，比如大凉山，并不是所有地方都环境恶劣，当地政府也想了很多办法来扶贫，发展不起来的原因，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也不是网上写的那样。等你们自己去看过就知道了。多少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去支教，能留下来的有多少？这些孩子可怜啊，我能帮他们的，就是把他们带出来，给他们希望。我带他们在成都，看大城市的繁华，给他们力所能及最好的条件——你们可能觉得不怎么样，可我真是尽力了。这里是我的心血，我的全部积蓄，全部梦想，都在这个学校。他们叫我康爸爸，我是真的舍不得他们啊！”说着，这个四十岁的男人竟然哽咽起来。
楼酥的视线模糊了，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安康昂起脖子，喝干最后一滴酒：“他们明天还会来的。天亮后，就是离别。”
胡邹霍然起身，喊道：“小明，康爸爸叫你们！”
孩子们就像得到军令，飞快的跑过来，在他们面前站成一排。
安康缓缓起身。
孩子们看见他在哭。
安康道：“孩子们好。”
“校长好！”小明和他的伙伴们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这是你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晚。明天，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安康顿了顿，道，“不管你们回到哪里，干什么，都要记住一句话——不能放弃！如果你放弃了生活，生活也会放弃你！不管学校还在不在，你们都要战斗下去，为自己战斗！”
孩子们哭了，却依然站得笔直。
陆小天哭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胡邹递给楼酥一张纸巾。
楼酥接过，说谁要你管。
胡邹抬头，盯着黑漆漆的旗杆，若有所思。
10
第二天一早，当浩浩荡荡的车队拉着媒体、政府的人来到学校时，他们惊诧的发现，学校门口，伫立着三杆标枪。
胡邹居中，陆小天和楼酥在他两侧，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磨尖了的钢筋，各自坐在一把马扎上，在校门口一字排开。在他们的上方是一道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个人隐私神圣不得侵犯，守法公民控诉无良媒体”，学校的大铁门上，还用油漆刷了两个大字：滚，粗！
“干什么，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把左边头发拉到右边仍盖不住头皮的矮胖男人跳下车，指着横幅跟大字，一个劲的拍胸口，“啊呦要气死了，血压又高了，要出人命了。”
媒体记者们哗啦啦下来一大片，□□短炮手机全部对准，有的直接就开始现场直播了。
陆小天道：“老胡，酥姐，这下要当网红了。”
楼酥道：“我陪你们疯呗！”
媒体后面是各个系统领导的座驾。一辆接一辆的停下。秘书们先下车，给领导开门，有的还撑开伞，唯恐阳光太刺眼。
钱小茗走过去，大声道：“各位领导，现在有人公然妨碍联合执法，不让我们进去领人。记者摄像都准备好了。”
教育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是不是连办学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没有资格，这个事情他们不好多管。
体育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这种格斗不在国家推广的体育竞技范围内，也不算他们的管辖范围。
公安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负责维持秩序，只要不发生冲突，他们就不进去了。
民政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值负责接收，现在学生不出来，他们也没办法。
钱小茗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她又走到那个犯高血压的中年男人旁边，道：“朱副区长，您可是这里的当家人，这次就全靠您了。”
朱副区长拿出手帕擦擦汗，指着胡邹三个道：“干什么你们，卖艺吗？”
话音落，胡邹“腾”的从马扎上跃起，手中标枪“呼”的舞出一个漂亮的大圈来，吓得朱副区长连退三步，亏得钱小茗及时上前，用上半身倚住他。朱副区长只觉后胳膊上有异物，一动，大喜，立刻清醒过来。
当着上百人的面，胡邹使出一套凌厉的枪法来，身姿矫健，气势逼人。雪亮的枪尖时不时隔空朝人群刺去，每一下，都像要收割一条人命。
陆小天目瞪口呆，认识胡邹好几年，这家伙居然会武功！
楼酥看着那刚健跃动的身影，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一通舞罢，酣畅淋漓。
联合执法阵中竟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几个领导回头一瞪，掌声顿时熄灭。
胡邹变戏法似地从马扎后面取出一个铁皮饭盒来，提着标枪走到人群前，大声道：“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帮助这里的学生吗？那好，我这通舞枪，就当是为他们募捐了。那位领导先来？”
“胡闹！简直胡闹！”朱副区长大步上前，本想开口斥责，被胡邹一瞪，胆气立马泄去大半，“有你这么募捐的吗？各级领导都在，像什么样子！”
胡邹走到他面前，钢筋标枪往地上重重一拄，铁皮饭盒朝他一递：“父母官，请带头！”
朱副区长本能的摸摸口袋，居然没带钱。
胡邹道：“差点忘了，领导出门是不用带钱的。”
在场的秘书们纷纷找出几张钱来递给各自领导。
朱副区长没带秘书，很是尴尬。
钱小茗走上前，摸出两张大钞丢进饭盒，道：“你闹够了没？”
胡邹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小爷的□□，能叫你□□！”
钱小茗气得恨不能掐死他。
胡邹提枪走到下一个领导面前，道：“请为留守儿童献上一份爱心。”
那领导看了眼雪亮的枪尖，放了一张大钞进去。
胡邹再走几步：“山区少年感谢各位领导的帮助。”
领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放了一张进去。
陆小天一手持枪，用另一只手在他们三个的微信群里说：军阀恶少强行摊派？
楼酥扫了眼屏幕，回复：银枪恶棍胡大少。
陆小天：一会咋收场？
楼酥：看他。
胡邹跟领导们强行摊派完，又走到记者们面前：“到你们了。”
“是不是我们捐了钱，你就滚蛋？”刘励成大喊。
胡邹一笑，把饭盒递到他面前。
刘励成眨眨眼，无奈的扔了几张十块进去。
“小气。”胡邹丢下一句，继续摊派。
半个钟头后，胡邹满载而归。
现在的领导、警察、记者们一个个被晒得汗流浃背。
胡邹将铁皮饭盒递给陆小天，标枪高举，大声道：“孩儿们，打开大门！”
“咣！”两扇铁皮大门缓缓打开。
胡邹三人撤了马扎，返回学校。
上百号人涌进学校，发现全校师生都在右侧的操场上，面朝国旗，排成整齐的方阵。小明站在国旗下，抓着升旗的绳索。
校长安康站在方阵前，手里拿了个喇叭，见外面的人都进来了，高声道：“同学们，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升国旗！都不许哭，你们是男人，是祖国的栋梁，你们可以受伤，可以流血，但不能哭，不能向命运低头！来，抬起头来，看着国旗。我们的国家，是无数前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钱小茗觉得堵得慌。
朱副区长刚要上前，被旁边教育系统的领导拦住：“升完国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