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歌顿住了脚步,他的本名贺澜已经许久没有叫过了,以前贺澜叫他“魏九歌”,现在改口叫“灵儿”。
魏九歌诧异地扭头一看,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贺澜转过身,他的后背上赫然印着两行深蓝色的字体:
“贺澜爱魏灵毓,
就像曾经魏灵毓爱贺澜一样。”
字体纹得霸气粗犷,光是看着就觉得生疼。魏九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出来。
他顿了几秒,随即回过神来,不屑地看着贺澜的后背轻笑一声:“这些幼稚的把戏早就过时了。做这些无用功纯粹浪费时间,到时候你有了新欢,还得想办法把这些文字洗掉,多麻烦啊。”
贺澜闻言,两条剑眉拧成了一条麻花,胸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魏九歌说的每句话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有些话让他宛如身处天堂,有些话又能让他如坠地狱。
贺澜转身凝望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诉说着深情和爱而不得的苦闷,他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没有新欢。”
魏九歌一时语塞,站在原地顿时有些慌乱,可表面依旧泰然自若。
“灵儿,我不要新欢,我只要你。我把‘爱你’这件事印在了身上,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意外,我都不会忘记了。”贺澜的语气温柔似水,深情至极。
魏九歌迎着贺澜那炙热的目光,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润物细无声一般将脸上慌乱的神色藏得一丝不露。
魏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贺澜的眼神自动带上了疏离,他的语气也恢复了冰冷:“洗完赶紧离开,再也不要踏入我这里半步。”
魏九歌转身离开的时候,末了又补了句:“我真心不想见到你。”
贺澜看着魏九歌冷硬决绝的背影,心脏仿佛在滴血。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拧开了冷水的开关,花洒的水流好像有点慢吞吞,冰凉的水流打在身上挺酸爽的,可是再冷的水也洗不净他心里的苦水。
贺澜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
说不定魏九歌从离开他的那天起,心就死了,可能真的早就不爱他了。
也是啊,他做了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魏九歌凭什么还会爱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值得被爱?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人渣罢了。
贺澜冲完澡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没有再厚着脸皮跟魏九歌要干净的衣服穿,洗完之后又套上了自己那身脏兮兮的工装服。
推开浴室的门之前,贺澜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了那个宝蓝色的丝绒小盒子,幸好,还在。
这个小盒子从很早之前贺澜就开始随身携带,他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送出去的机会。可眼下看来,要想送出这个小盒子可能真的遥遥无期了。
贺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没有吹头发,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看上去有些狼狈。
魏九歌余光瞥见他出来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旁边放着一杯普洱茶,左边耳朵里塞着个小巧的蓝牙耳机。
看上去悠闲自得,独自欢喜。
好像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没了他魏九歌比以前过得更好了。
贺澜见魏九歌迟迟不抬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茶几上拿起了一盒解暑的药,说:“这个药……我带走可以吗?”
魏九歌依旧没有看他,视线一直停留在书的第一行,隔了几秒,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随便。”
贺澜的眼睛悄悄亮了亮,将那一盒药宝贝地塞进了另一个口袋里。不穿西装还真是方便啊,口袋可以最大化地利用了。
“灵儿,我走了。”贺澜慢吞吞地往门口挪步。
魏九歌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抬头看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
贺澜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在推门离开的最后一刻,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道:“灵儿,你当真这样判我死刑吗?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了吗?”
魏九歌闻言,终于抬起了眼帘。
他缓缓合上书,直视着贺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没了,都耗尽了。”
短短几个字,如同一把巨锤砸在了贺澜的胸口,让他心痛得仿佛要窒息,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贺澜只是朝他扯了扯嘴角,眼角隐隐闪过一丝银色的微光,像只丧家犬似的狼狈逃离了。
魏九歌看着贺澜仓皇离去的背影,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
这种感觉令他烦躁,他恨自己不争气,可贺澜毕竟是他爱了十几年的人,所有年少青春的美好与不美好,都倾注在了他一人身上。
他有些气愤地把书丢到了茶几上,整个人四脚朝天地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放空,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乱麻。
说好了要放弃,可又看不得他难受。
魏九歌,你疯了。
贺澜曾经怎么对待你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好好活着,不要犯贱了。
远离贺澜,远离痛苦。
不要爱了,太奢侈,风险太高。
……
魏九歌闭起双眼,不断地自我洗脑。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他的肚子传来一阵抗议,魏九歌有些头疼,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毫无食欲的鸡蛋火腿三明治。这种东西,他应该直接扔掉的。
可不知怎的,魏九歌将三明治拿了出来。流出来的蛋液已经凝固在了吐司上,火腿切的厚薄不一,青菜也有点变色了。
跟贺澜同居的十年里,贺澜对他的温柔屈指可数,大多也是另有所图。他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他跟贺澜能像普通情侣一样,柴米油盐,嬉笑怒骂。
可幻想终归是幻想,他跟贺澜的时间线再也对不上了。
魏九歌看着手里的三明治,鬼使神差般的吃了一口,很难吃。可他像是赌气似的,吃了一口又一口,很快就把整个三明治吃得一干二净了。
他一抬头却发现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流泪了。
第89章 灵儿,好久不见
贺澜离开魏九歌住处的时候,走了没几步头顶就开始滴滴答答下起了雨。早上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已经阴云密布,雨点越来越大。
贺澜仰起他桀骜的脑袋跟老天爷对峙了一会儿,老天爷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噼里啪啦就开始下起了冰雹,豆粒似的冰雹不算大,可砸在脸上却疼得厉害。
贺澜脸色阴沉地低骂了一声,快步逃进了车里。临走之前,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魏九歌的房门,依旧紧闭着,就像魏九歌对他的心门一样。
贺澜靠在车座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贺澜低头一看,是老爸的助理,他不由地蹙起了眉头,下意识地不想接这个电话。可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贺澜还是接了。
“喂,老董?”
“贺少爷,您可算接电话了。”老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
贺澜拧眉问道:“怎么了?”
“老贺总今早突然在公司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你说什么?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贺澜立刻打断了他。
“不是什么大病,不过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最近是旺季,公司事务太多,一下给累着了。昨天美国分公司那边出了点意外,需要老贺总过去当面解决,眼下他住院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贺澜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魏九歌卧室的方向,紧握手机的手不由地加大了几分力道:“我去出差,你把时间发我手机。”
老董:“哎!好。”
“老董,我爸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他。”贺澜说。
“额……我劝您还是别来了。”老董直言不讳,“老贺总说一见到您就心肌梗塞,要不……要不您还是去公司准备准备吧。今天晚上十点的航班。”
“……”贺澜的脸色比此时的天色还要阴暗,他声音冷硬地说,“知道了。”
刚要挂断电话,老董又补了一句:“那个,老贺总说……说他想魏少爷了。要不,您通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