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宁萌水正笑嘻嘻地坐在我对面问我想吃什么,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说:“不挑的,都可以。”
“那我就随便点咯。”她低下头,看菜单也一脸的笑意,像在看漫画书一样。
“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呀?”早在我第一次听到她名字时,我就很好奇了,不过当时顾谦在对面,我也就没问。
“我妈喜欢喝柠檬水呀,然后我爸从追她那天开始到现在每天都会给她做一杯柠檬水。他们就觉得很有意义。”她眉眼里有些小骄傲,笑得很可爱。
“好浪漫呀。我的名字来由就很简单粗暴了。我妈觉得一字简单好写,我就叫林一一了。”
我妈,一名光荣的高中语文教师,名牌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据说在给她亲爱的女儿取名字时翻完了整本诗经,然后灵光一闪,觉得这么些复杂的名字都不合她意,她希望我一生过的简单快乐,于是我成功提名“一一”。
在我咿咿呀呀还什么都说不清楚时,我妈就高兴地向亲戚好友宣称我会说话了,会叫自己的名字了……
抛开顾谦这层联系,宁萌水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儿,和她聊天不用担心冷场,感兴趣的点很多,活生生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元气少女。
“你也玩塔罗啊!”我一惊,突然有了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不过我俩还是有区别的,我是个塔罗初级玩家,闲着没事儿时随便玩玩,牌义什么的就翻买牌时附赠的小册子,解释成什么样也不在意,就当个消遣。
她可不是,她把塔罗、占星学了个遍,英文底子很烂却硬生生把那些没翻译过来的塔罗书籍啃完了,还顺便考了塔罗师资格证书。
我睁大眼睛认真听她说着她给人算牌时一些搞笑的事情,听到那些很准的案例时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些敬佩。
“但是我不相信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她不疾不徐地说着,眼里一片真诚。
我笑笑,说:“我也不信。一件事没有发生之前,永远是有可能性的。”
“那你和顾谦还有可能吗?”她仍旧笑着,像拉家常似的说出这句话,好像突兀,又好像不突兀。
我愣住了,又一下子笑笑:“话题突变呀。”
“那就是有可能喽?”她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狡黠地弯成一轮新月,正看着我笑。
“嗯?我没说。”
她身子向后靠,微微叹了口气,“顾谦这几年是真惨。我能明显感觉到,你来上海之后他整个人都亮堂了。”
我哑然失笑,琢磨着“亮堂”这个词来形容顾谦有些搞笑。
我摸摸碗沿,话语间夹杂着些许委屈:“当初是他提的分手,现在错过了,怨不得谁。”
她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可是最开始是你先离开的。”
我彻底愣住了,对于她带着些审讯的语气感到有些气恼,正要为着这句话做些辩解时,又似乎找不出什么理由。
是我先离开的,可我是在上海待不下去了没办法才回家的呀。我又没有想过放弃。
我舔舔嘴唇:“离开又不等于放弃,是他先放弃我的。”
“我就是觉得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很难得呀。”她腮帮子鼓着,刨了一口饭后含糊着说:“而且他这几年一直惦记着你。”
我转移了视线,调笑到:“那么清楚,你喜欢他呀?喜欢就追呀……”
还没说完,她立马出声打断,“喂喂喂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我男朋友最好的兄弟,就很清楚咯。”
“唐远?!”我睁大眼睛问她。
她笑着点点头。
“牛啊!”我不由得感叹一句。
唐远是顾谦的大学室友,那会儿顾谦不和我在一块儿时就和唐远厮混在一起。唐远可谓是我们学校一风云人物,长得妖艳不说,换女朋友就跟换衣服似的,那时我们很多吃瓜群众都在私底下默默地猜测这次能撑几天,还有人以此为筹码打赌……
—
和宁萌水吃过饭后,我就坐地铁回了苏成捷租下的那套别墅。
在地铁上想到宁萌水的话,始终觉得不太可信。
顾谦不会留恋一个人很久的,他有他的规划,而很显然,当年我并没有在他的计划里。
那时他还没有毕业,我俩坐在学校大草坪上看星星。其实也就那么几颗,不是想看星星,是想陪他而已。
我听他侃侃而谈未来的计划,什么时候写好第一个剧本,什么时候去做导演助理,什么时候执导自己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作品……
我兴奋地说他以后一定是个大导演,而内心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叫嚣着:那我呢?
笨蛋,他从没想过你会参与他的未来,仅此而已。
算了吧。抓着扶杆打了个哈欠,心底涌起这样一句话。
算了吧顾谦,这辈子缘分到头啦,我不喜欢你啦。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是。
可是我们不甘心的,只是那段原本应有好结果的感情,不是曾经眼里视作光芒的那个人。
地铁车厢里有一对小情侣站在门旁,男孩个子高高的,紧紧搂住怀里的小女朋友。偶尔车厢里一堆人挤着向某个方向倒时,男孩把她紧紧圈在怀里低下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你们要幸福啊。
走出地铁门时,我在心里默默祝福。
回到别墅时,苏成捷不在一楼,整个客厅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
我把包放在沙发上,正准备去卫生间拿拖把出来再拖拖地。
“你来啦!”苏成捷洪亮的声音自二楼传来,他正把着栏杆向下看着我,我看不太清脸,不过看轮廓应该笑得很灿烂。
“昂,你吃东西了吗?”我仰着头看他。
“吃啦,在袁哥家吃了一顿!你快上来,我发现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我一边踏上楼梯一边小声嘀咕着。
我刚走完最后一级阶梯,苏成捷就抓着我手臂往前走,嘴里念叨着:“袁哥他们竟然有搭建家庭影院!我觉得我想买下这里了!”
我被拽着往前走时拍了他手一掌,“你可以啊苏成捷动作很娴熟嘛,给我放手。”
他笑嘻嘻地松手,话语间仍旧是掩不住的激动:“那我给你赔罪,请你看电影,走走走!”
家庭影院设在苏成捷房间里,有一堵墙将卧室和影院分开,影院的空间不大,两张挨在一起的沙发前有一个小小的圆桌茶几,隔着没多远就是投影幕。
苏成捷让我坐在靠里的那张沙发,又走出去不知道做什么。过了会儿幕布缓缓降下,大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苏成捷走进来带上门,顺手按下门边的开关。狭小的空间骤然变黑,幕布上时强时弱的光线成为唯一的光源。
他在紧挨着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声音听着像在我耳边说的一样,“恐怖片哦,你怕不怕。”
苏成捷是什么种类的狗?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心里立即浮现这个问题。
“老子不怕鬼,怕人。”我盘腿在沙发上坐着,手抱着小靠垫,背靠着沙发靠背,歪过头看向他眼睛时又补了一句:“尤其是你这种坑朋友的人。”
他嗤笑一声,视线转向了大屏幕。
到目前为止这部片子都还算正常,没出现什么神叨叨的妖魔鬼怪。然而直到几位主角穿过一个大峡谷,进入没有信号的森林时,剧情开始慢慢地诡异起来……
夜幕降临,这群人非要作死的去那个突然打开的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
背景音效突然急促起来,镜头一下子转向一张眼里流下一行血水的洋娃娃的脸。
“你怕吗?”苏成捷适时开口。
“怕个锤锤。”我紧抱着那个小靠垫。是真的不怕,但那一瞬间是会被吓到的。
夜越来越深,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丧尸从土里爬出来,向主人公们居住的小屋走去……
“你不要逞强哦,怕的话我的手可以暂且借你一用。”
“啧,你看电影都那么吵吗?安静点。”说着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谁他妈想摸你的猪蹄。”
他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谁他妈都想,就你不想,猪蹄小姐。”
我转过头白他一眼,他眼睛亮亮地,笑得很猖狂。
我摇摇头,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你越来越幼稚你发现没有?你清醒一点啊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