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逐阳面对冰冷的石壁,脑海中仔细回想着羽夜夜在泽城疯狂买东西的场面。他的思绪跃至青帝将羽夜夜抱走的画面,眸色骤然暗下来。
他向来平静的心湖上莫名出现一丝轻微的波动。曲逐阳冷眉蹙了下,自言自语道:“不祥的预感。”
“师父!”忽然,头顶传来急促的喊声。
曲逐阳仰头望去,看到了宗连满头大汗的样子。
曲逐阳的眼睛眯起,残酷无情道:“无念峰的面壁崖禁止外人踏足。”
宗连顿时僵住。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竟然还在计较这些规矩。可是,惧于曲逐阳平日的管教,宗连的语气不自觉弱了几分。
他红着眼睛问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曲逐阳抬手,宗连从石壁上方落了下来。
“梦泽山的事情怎么样了?”曲逐阳一开口却是问了别的事情。
宗连神情一凛,立刻答道:“弟子们归来之后,立刻将梦泽山之事禀告了天枢长老。行度长老受命前往梦泽山……”
行度赶至梦泽山之时,恰好与曲逐阳和羽夜夜错过,也没有找到魔族中人的踪迹,最后一无所获归来。
“受伤的弟子呢?”曲逐阳面色平静继续问道。
“回来之后,受伤的弟子全部送到了七星峰。这几日,轻伤的弟子已经全部痊愈。受伤重一些的几名弟子也已经没有大碍。”宗连的声音低了几分。
其他队伍在遇到妖兽的时候,有几人疏忽大意受了轻伤。重伤的几人则全部来自自己的队伍。宗连想到那个身形诡异的魔族男人,还觉得肩胛骨的伤口隐隐疼得厉害。
“你回去吧。没事别乱跑。”打听完想知道的事情,曲逐阳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宗连听到他的话,眼神立刻极为复杂地看向曲逐阳。
看师父的样子不像是受了重伤不能御剑。可是,为什么师父和羽师妹不仅迟迟未归,还坐着车舆回来。分明只要一个御剑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竟然变成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而且,那个车舆……
“师父,那个车舆……”宗连忍不住问道。
曲逐阳仿佛才想起来车舆的事情。他神情淡定道:“放水牢里。那个监牢是为师特别定制的,放在水中不易腐蚀。”
宗连脸色一僵。师父竟然主动承认那是监牢了。
“师父,您为什么要对羽师妹……”
宗连还未问完,曲逐阳锐利的目光射向他。宗连立刻收敛神情,端正坐好。
曲逐阳沉默了片刻,语气状似随意问道:“星落峰有什么消息?”
宗连脸色一白,头突然低得极狠。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在背诵着什么:“什么消息也没有。帝君将羽师妹接回去之后,再也没有下过山。”
曲逐阳嘴角轻扬,语调微高,冷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宗连思量了一下,知道可能瞒不过去。他抬头正色说道:“师父,雪冰峰有动静。”
“哦?”曲逐阳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那个老太婆巴不得我一直被禁足在这里。”
“师父,要不要……”宗连低声暗示道。
曲逐阳毫不在意:“不用,让她蹦跶两天。”
曲逐阳顿了下,正色问道:“星落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宗连望着曲逐阳冷峻的面容,心头一寒,脱口而出道:“师父,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帝君把参商长老找了过去。”
曲逐阳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神情凝重问道:“你的意思是,帝君让参商上了星落峰?”
宗连忙不迭点头,声音轻颤道:“自从帝君在星落峰住下后,除了羽师妹就没有人上过星落峰……”
“派人去七星峰等着,参商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曲逐阳冷声打断宗连的话。
宗连张着口,将想要问出口的“师父,您要不要逃?”吞回肚子里。
宗连走后,曲逐阳望着石壁上落日的余晖,直接在冰冷的石头上躺了下来。
他想到参商去星落峰之事,脸色立刻冰冻般冷凝。
良久,曲逐阳长吁一口。他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同时还要日夜不停盯着羽夜夜,不曾闭过眼。
曲逐阳正要闭眼好好休息一下,黄昏的寒风刮过。劲风卷起他垂在身侧的束发。一抹薄红色掠过他眼角的余光。
曲逐阳眼睛微眯,透过狭长的双眸冷冷盯着随风飘荡的薄红色发带。不久之前心湖之上莫名出现的波动再一次轻轻动荡了一下,仿佛是被刚刚的寒风吹动,又像是被眼前的发带撩动。
“果然是不祥的预感。”曲逐阳低沉的声音顷刻间被寒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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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消失,入夜。
星落峰上笼罩着厚厚一层冰凝气息。随着一声呢喃之音响起,冰凝的寒气瞬息间被驱散。
“夜夜?”青帝垂首轻声唤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查地颤动。
羽夜夜从睡梦中醒来,惺忪的睡眼立刻映照出青帝近在眼前的脸。一瞬间,她愣了下。
“师父,你真好看。”羽夜夜闭上眼睛,将脸在青帝的怀中蹭了蹭,发自内心赞美道。
青帝注视着怀中乱动的人,一直抚在她头发上的手缓缓松开。
过了好一会儿,青帝正色问道:“夜夜,你醒了吗?”
羽夜夜听见青帝的话,正陷入朦胧状态的意识在茫然了一个刹那间后,顿时清醒过来。她连忙从青帝的怀中退出来,仰头一本正经答道:“师父,我醒了。”
说罢,羽夜夜注视着青帝的脸,不自觉舔了下嘴角。
刹那间,羽夜夜神情一僵。她慢慢低头向自己刚刚离开的怀抱望去。青帝的胸前是似曾相识的液体浸湿的痕迹。
羽夜夜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湿润的指尖忍不住轻颤。她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无数凌乱的画面飞快闪过。
自己在清池内沐浴,紧接着回到房间在师父的怀里睡着了。
羽夜夜心猛地一沉。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眸光摇晃。自己把口水流到了师父的衣裳上!
“师父,我帮你擦干净!”羽夜夜慌忙抬起衣袖去擦。一瞬间,她迟疑了一下。咦?自己怎么穿着月白色的衣裳。
“为师没事。”青帝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放回温暖的被褥内。
青帝仔细端详着羽夜夜的脸色,沉声问道:“夜夜,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羽夜夜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师父,我没事。”
她刚刚说完,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羽夜夜的脸顿时红了。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道:“师父,我饿了。”
“有药粥,你尝一尝。”青帝起身走到桌边将食盘端过来。
羽夜夜惊讶地打量着他,好奇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煮的?”
自己一直躺在师父的怀中睡觉,师父应该□□乏术。
青帝端着药粥的手一滞。他迎着羽夜夜期待的明亮双眸,声音平静道:“是参商煮的。”
“参商长老?”羽夜夜不解道,“参商长老为什么突然煮药粥?还有我的一份。”
青帝将药粥端到她的面前,用汤匙轻轻搅拌几下。他盛了半汤匙药粥,轻轻吹了吹,递给羽夜夜的嘴边。
羽夜夜张口吃掉,心中突然不安。
青帝看到她紧张的神色,神情平静安抚道:“夜夜,你别担心。参商说,你的身体太虚弱,所以需要补一补。”
羽夜夜直视着青帝的眼睛,有些无力的声音问道:“师父,真的只是这样吗?”
青帝搅拌药粥的动作缓缓停下来。他将药粥放到一旁,正色道:“夜夜,你将下山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为师,不可有一丝一毫遗漏。”
羽夜夜望着青帝凝重的神情,立刻正襟危坐。她绯唇轻张,事无巨细,将自己记得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良久,房间内只有羽夜夜起伏的声音。偶尔,响起青帝清冷的声音:“夜夜,喝茶。”
烛火微动。
羽夜夜将一切长长地说完,感到口干舌燥,一口将手中的茶饮尽。
“师父,曲逐阳就是一个变态!他是虐待狂。”羽夜夜想到自己几日的阶下囚生活,怒从心来。
青帝沉声问道:“逐阳拿着的那半本清单,还给你了吗?”
羽夜夜一听,挠了挠头道:“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