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那丫头便救不回来了?”
“陈皇请了不少大夫,都说是回天乏术。”
“族里的大夫也这么说?”
“是,诊断同其他大夫一样。”
“……璃儿呢?如今去了何处?”
“探子寻不到具体位置,但先前少主曾放了消息要去齐国都城做客。几日前我们送去的急信也有了回音,想来少主如今便在都城附近。”
“他倒是愈发能耐了,足足半年寻不到他的踪迹……既如此,你便再送封信过去,同璃儿说慕族会承认他二人的事,让他尽快带着那姑娘一同回来,趁着替他行弱冠礼将两人的事办了便是。另外,再仔细去寻那姑娘的踪迹,记住,若是寻到了,不可动手,想办法告知璃儿便可。”
“……属下怕依了六长老的性子,若是查出了踪迹,会对那位不利。”
“谷雨的手段不足为惧,想来他会直接带了人去将那姑娘绑来,若是那时,你带人寻了时机好生护着便是。”
“是,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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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与齐国的交界,大致可说是一条弧形的线,蕲州处在这线的端头,但自陈国京城到齐国都城最快的路线却是出京城向东,过严州、蒙州、莱州、番州,入齐国的青州,最后依次经过宜州、徽州和兰州抵达都城。
一个月前送亲的队伍便已经出发了,如今正路过徽州,再过五日仪仗便会进入都城,入了兰州,周边的防守便会更加严密,那时再想出逃便更不可能了。
江轻颜坐在送亲的车轿中,反复看着出京城前外祖派人送来的家书,连祖父都……
虽被皇上封为了郡主,可我如今要远嫁齐国了,风公子,你我当真再无缘分了么……
在青州时,她曾鼓起勇气同风靳轩坦言,希望他能带她离开,这也是她当初提出让风靳轩替她送亲的原因,可她打的赌终究还是输了。
他拒绝了她。
她不明白,自己为了他,当初连名声都可以不顾……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众人手心的明珠,她的性子温顺,她听娘的话,听爹的话,外祖的话她也从不违背,她努力成为娘她们心中想要的模样,京城里的人说她是陈国第一美人,多少公子想要得到她,及笄那年,那些求亲之人将府里的门槛都险些踏烂了。
她却一直等着风公子带着聘礼来找她。
娘想让她成为太子妃,可她心里喜欢的一直是风靳轩,只要他来,她便愿意违背娘的意愿跟了他,只要他来……
可他除了同大哥二哥一道偶尔过府来看看之外,从不曾带过聘礼来,她一个女子,莫不是要她去做那个主动?
她一面等着,一面犹豫着,可这时那个一直便同不存在一般的小妹却莫名地变得碍眼起来。为什么?她一直都很是乖巧,而那个小妹,她总是不断地闯祸,却能得到风公子的青睐,便是大哥二哥他们也很是喜欢她,后来连爹也……
他不知道一年前,当她听到皇上下了旨替太子同小妹赐婚时她有多高兴,当夜便将这些年替他缝的衣衫取了出来,本想趁着他第二日来府里时送与他。
第二日他真的来了府里,却是一来便踏进了梨院。即便她托人去梨院请他,他却是连见她一面都未答应,他不知道,那一回她捧着那些衣衫哭得有多伤心。
娘让她回外祖府上小住两日,明知道待在府中才能离他更近一些,可她还是狠下心肠离开了,却不想这便成了同娘的永别……
江轻颜撅紧了身上喜服的衣角,掀开轿帘,同外头候着的蓝儿道:“你去问问风丞相,还有多久到驿站。”
蓝儿去了半盏茶的工夫,回来禀道,“小姐,风公子说还需半个时辰。”
江轻颜轻声应了,在轿中躺下。
最后一次机会,她再不做决定了,由他来帮她选……
是夜,安顿了一众人,风靳轩微沉了步子回屋。
屋里的灯火亮着,风靳轩并未觉不妥,伸手推开了屋门,桌边坐着批阅奏折的人抬过头来,笑道:“又有心事了?”
风靳轩走到桌边坐下,沉了声道:“方才那位又将我唤去了。”
那人替风靳轩倒了杯茶,笑道:“有些时候我当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那样一位美人一直倾心于你你却无动于衷,跑来同我一般当个失意之人。这回又伤了美人心,心里过意不去了?”
风靳轩接过杯子,摇了摇:“我总觉得她这一回同先前有了些变化?”
“哦?什么变化?”
“说不清……项家在都城的势力也不小,我怕若是轻素当真在那里,会……”
这话出口,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忧心起来,风靳轩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喃喃道:“但愿木少主已经寻回了她……”
☆、第八章 还来!
当初我还在京城时,总没个玩伴,星风那个傻小子便不说了,巧儿也总是一副放不开的样子,这几日有了流烟这丫头陪我,足足半月的时间,我们两人将齐国的都城逛了个遍。
我也到底是想起先前答应过澜七替那些受伤之人续命这事了,虽说耽搁了足足半年之久,但值得高兴的是,通读了那本针灸的医书后,我治好他们的把握多了不少——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些后遗症,但比先前的预后好了大半。
我自屋中出来,澜七便等在门外,这大忙人在这半月来都是如此,只要我给屋里的几人行针,他虽不便打扰,却总是在屋外候着。
我知道他是关心屋里那几人的情况,笑着同他点头,开口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在他们身上下了半个月的功夫,自然是要做出些成绩的,半年前我的确是把握不大,可如今我早同你说过我有九成把握,值当你每回都跟等着夫人接生一般焦急么?”
澜七被我一番挖苦,听了我这话却到底是松了口气,好脾气地笑道:“他们都是替我出生入死才成了这般,我自然要照看好他们。”
澜七这一点当真让我很是佩服,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既然这般着急他们,当初我醒过来时你便大可提醒我一声的,受了你这么大的恩,我也想着奉献不是?”
澜七却没接话,而是问道:“你行了这么久的针,身子可有觉得不舒服?”
我满脸的无奈,叹道:“我每回出来你都这么问,耳朵都出茧子了,好在今日这是最后一回了,他们再躺两日便可以活蹦乱跳比我还有活力了,只是平日里还是要注意,内力能不用便不用,我开的方子也还要再连着用两年才行,不能随便断了。”
澜七一一记下,同我道:“这还当真是要谢你了,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几年我们澜府虽培养了几个不错的大夫,但在我看来,都及不上一个你了,不如你……”
我知道他要同我说什么,可我毕竟不会久留在澜家,即便不去寻木璃,我也本便是打算到外面去走走的,也想替清夏和巧儿他们看看这天下的风景。
我笑着打断澜七道:“你也知道我的本事不错,你若是当真想留下我,我怕是要让你们澜府破财了,澜天爷爷虽说让你照看我,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啊……”
见澜七还待再说,我接着道:“不过偶尔我也可以替你出些力的,毕竟是欠了你的,欸,你别说这些都是你应该的,这世上可没什么事是谁本便应该做的……如何?前段日子你不是忙得不可开交么,不如让我替你去给那位看看诊去,没准当真能帮他一把。”
我说的自然是宫里那位患了心疾的六皇子,替屋里那几位行过针后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挺自信的,若是当真能帮上那位,才更算是实实在在帮上澜七了。
澜七想了想道:“你若是愿意自然最好,那我寻个时间……”
“素姐姐!”
我转身看去,院门口果然跑出一个流烟,不由轻笑一声——这丫头如今当真是愈发肆无忌惮了,一个姑娘家这般大喊大叫……
我回过头同澜七道:“那你便安排吧,我随时奉陪。”
澜七一点头,突然笑道:“如今这丫头愈发地粘你了。”
我眉梢一挑,斜眼道:“呦,这是醋了?”
澜七轻摇了头,道:“这样也挺好,总比她总一门心思扑在我身上强。”
“……”这算什么无趣的反应,我也不理澜七了,迎上去对流烟笑骂道,“这可不是在你自己那小院子里,这般吵吵嚷嚷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