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不了。”穆云琛见清欢急了,立刻揽她入怀,声音毅然清傲道,“闻玉由我扶上皇位,当年亦是先有我的相权才有他的皇权,如今他要杀我,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清欢虽然知道穆云琛说的是事实,可是眼前听了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戳他道:“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就别云山雾罩的打哑谜了,要是你真没办法就跟我说,我就……”
清欢话音一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瞬间昂首坚定道:“他要是真的杀你,我就跟他干!怎么,就北海郡王有钱有兵会造反啊,我宇文清欢也有!”
穆云琛一下就笑出了声,忍不住低头捧着清欢的脸笑道:“郡主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清欢一摆手潇洒道:“要这么说,就是了。”
穆云琛水杏眸脉脉含笑:“那真不枉我伺候了郡主这些年。”
“你可拉倒吧,你那满打满算真在我身边有一年吗?”
“以前没有,以后却有的是时日还郡主的恩情。”
穆云琛说完神色逐渐肃然,叹道:“虽不至于就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但郡主要为我兴兵谋反,我这辈子活得也就求仁得仁,值了。”
“跟你说真的呢。”清欢嗔怪着从他怀中起身认真道,“穆云琛我们造反吧,我家百年簪缨根基深厚,西南军能征惯战所向披靡,你跟着我日后我坐了皇位,让你当我面首。”
穆云琛起先是真的很严肃的在听,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笑了:“郡主,我身为朝廷首辅第一重臣,搭上一世清誉和穆家全族陪你变天,最后你就让我做个面首?”
清欢想了想点头道:“这么说你好像是有点慢待你,不过像你这样跟一个主子叛一个主子的,我也不敢再用你了啊。”
穆云琛忍笑逗她道:“那怎么说——也该封我做个淑妃吧?好在我跟郡主还育有一女一子。”
他说着目光停留在清欢小腹上,目光和微笑都变得柔和起来。
清欢的的脸颊染上薄红,轻咳了一声,手指抚上平坦的小腹道:“你就知道他是男孩子了?”
“我不是给郡主把过脉吗,医术高自然诊的出。”
对于穆云琛的张口胡扯,清欢嫌弃道:“把什么脉,就是想占我便宜,连个喜脉都看不来还断男女呢。”
穆云琛只是笑,说起儿女便也想念起他捧在手心的小仙女,于是问清欢道:“郡主,灵俏这些日子可好?”
“还好。她要来的,我没理她。”
穆云琛蹙了下眉道:“郡主告诉灵俏我在天牢?”
“嗯。”清欢应了一声。
穆云琛就有点无奈,揽着清欢道:“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她呢,倘或日后她问我离家这么久进了天牢是犯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她说?”
清欢无所谓的说:“你就跟她实话实说,你是因为专擅弄权,欺君罔上,忤逆朝廷,意图不轨进来的。”
穆云琛听了这话差点吐血,这可都是千古骂名死一万次的罪过,清欢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按他身上了,还要他解释给女儿听,穆云琛真是服气。
第120章 清欢的抉择
揶揄归揶揄, 但在这个敏感的时点上穆云琛是不放心灵俏的。
“郡主早些回去吧, 灵俏独自在家中让人放心不下。”
清欢见他提起女儿就没完没了了,戳了穆云琛一下道:“说你爱瞎操心, 家中兮姌看着她呢。再者虽然灵俏易病, 但你真的以为自己女儿就是个瓷娃娃吗。说起来,论旁的危险,灵俏比别的孩子更能敏感避过。”
穆云琛眉梢微挑:“怎么说?”
“你难道没见过灵俏无缘无故的不肯去一些地方, 或者忽然哭闹起来?”
这么说来穆云琛隐约想起当初灵俏说什么不肯进小厨房, 后来那小厨房便无缘无故塌了一角的事情。
清欢瞧着穆云琛神色微变,就知道他肯定遇到过。
清欢略感小骄傲道:“你的女儿说是千娇万宠的, 可也就养了这些日子,到底还是比不过我养了她六年吧。”
穆云琛当时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灵俏又不肯说,当即便道:“郡主明示,愿闻其详。”
“她身上的长生蛊虽然发作起来惹灵俏难过, 但久而久之便与宿主同血同脉, 其蛊虫蛰伏的时候也极其敏感, 但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就能最先察觉,引得宿主无缘无故起了畏惧,便回远远的离开。所以有些人灵俏特别害怕, 那便是对她包藏祸心之人, 有些地方她不肯去, 便是觉得那里十分危险。你这女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原是如此。”
穆云琛总算是解了惑, 可听说小灵俏有这样的能力他却并不怎么高兴, 这都是用她的疼,用她的病换来的,他只想灵俏做个普通的女孩好好成长,开心健康就好,其他的他会护着她让她远离所有的险恶。
穆云琛神色微有沉郁,清欢知道他对灵俏有着极大愧疚,但是她更明白很多事情,很多错误,很多阴差阳错是没有办法单纯的归结在一个人的身上。
即便穆云琛当初没有怂恿李如勋逼宫,李如勋也不会坐以待毙,倘若穆云琛不让她离开京城经历日夜驰马的奔波,她可能就死在李如勋手上,那么灵俏确实可能不必像现在这样多灾多病,但她或许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道理清欢都懂,她之前那么恨穆云琛,如何也不愿原谅穆云琛不是真的因为灵俏单纯恨他,而是那时的清欢如果不恨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除了作为宇文家主对宇文氏的责任,她必须还要有一个让身为清欢的她活下去的理由,即便是恨他。
对于穆云琛,恨他的本质,仍然是爱。不然她也不会在重逢之后慢慢的消除了对他的恨。
“穆云琛,你不会有事吧?”清欢忽然认真的问。
她眼波流转的桃花眸内全是不确定的担忧和迫切的寻求,她在寻求穆云琛给出的答案,她对晦暗的未来充满了不安,她只能信他,他说的话她就愿意信。
穆云琛很浅的笑了:“不会。”
他的语气很淡,但却像定海神针一样让清欢无端安心。
但清欢还是垂下眼帘,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了:“我有点害怕。”
“穆云琛我害怕如果到了最后一步李闻玉让我在你和宇文家之间做选择,我会……”
“不会有那种假设。”
穆云琛仍旧柔和的笑着,他握住清欢的手从容而镇定,仿佛一笑云静风停。
“如果到了闻玉让你在我和宇文家之间做选择的地步,那便是我无能,我不会让这种选择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给你放弃我的机会。”
清欢心里是雀跃的,但也是酸涩的。穆云琛能这么回答是因为了解她,可这句话的潜台词却赤|裸的足够让他失落——他知道这个选择一旦出现,无论清欢有多为难有多不舍,她最终还是会选择宇文家,会放弃他。
说什么为他造反,说什么不顾一切,那都是假的。若是有兵有权就能造反成功,那大魏朝的宗室皇姓早就该四大门阀轮流换了。
况且穆云琛走到今天虽嗜权专擅但也不是敛财无度陷害忠良的佞臣,他有天下家国的报复,他虽玩弄权术却也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不然他年纪轻轻不会有那么多百姓感念他治理水患、开通边贸的功绩,更不会有老臣敬佩,朝野拜服的地位。
清欢也了解他,他和李闻玉一样,一定是不愿再见到自己千辛万苦即将开创的太平盛世再遇战火,不愿看到大魏百姓受颠沛流离的战乱之苦。
这个世上的选择,很少有遗憾的放弃一项就能成全另一项,更多的是即使选择其一,也是玉碎而瓦亦不全。
所以,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清欢是注定要负穆云琛的。
清欢的眼中是怅然难掩的焦灼和忧虑:“穆云琛,我……”
穆云琛用他的指尖阻止了清欢下面的话,他说:“郡主答应嫁我就一定不要变,其他的,郡主信我。”
穆云琛站起身半跪下来为清欢穿好绣鞋,仰头看着她语气略带轻松道:“不开心的事郡主不要想,不然‘它’也不开心了。对了,前段时间我请舅舅和大长公主去了一趟昆明,今早收到消息明日他们便会回京,倒是带了一个人回来,我想郡主可能见了会高兴些,明日去大长公主府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