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渊终于放了手,江涟立马蹲下身推开撒娇的蕊宝,摸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差点忘了你,你就跟着老主人阿濛呆这儿。”
阿濛默默表示:是旧主人不是老主人,我才两百多岁。
才准备站起身,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大事,锤了下自己的手心,竖起一根指头严肃的说:“还有,不要瞎往我身上蹭,掉毛!你反思一下自己的体型,站起来都有我高了,还搁这儿撒娇,觉得合适不?好意思不?”要蹭去蹭阿濛。
蕊宝有些委屈的把鼻子凑到她指尖,眼底似乎有水光闪动,江涟虚心的收回手,站起身来把脸别了过去。
许久没说话的少渊终于看不下去了,骂道:“磨蹭什么,要不要再去跟那些枯死的花花草草道个别?别作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快点跟小爷走!”说罢,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院门迈去。
“好了我自己走,臭龙别拉我!”江涟十分不满的扯开他的手,抚了抚发皱的云袖,一跃而起,闪身至东骏湖率先潜了下去。
少渊被她指着鼻子骂臭龙,脸色着实不好看,哼了一声紧随其后没入湖中。
二人的动作只激起一阵轻微的涟漪,很快湖面恢复了静谧无声的模样,阿濛看着远处一碧如洗的天空与苍翠的群山,偶有轻巧的白云遮住高耸的山巅,他摸着身旁的蕊宝温和的笑了笑,捡起地上几根零散的树枝转头进到了屋中。
第19章
灿烂的阳光毫无遮蔽的照射在水面,江涟原以为湖水温度应该是比较适宜的,却不想莫名的有些刺骨,她睁开眼艰难的调转身形,口中吐出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气泡,四下寻找少渊的踪影。
入眼只有涌动的水流,脚下深不见底,她感觉自己像颗孤苦伶仃的浮萍,悬在暗涌之中,有些后悔刚才怄气径直下了水,该跟着那小子的。
忽然脑后青丝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扯,头皮一痛,回头就见着是自己日日相对的俊脸,顾不上别的,她欣喜的抓住少渊垂下的手,觉得这刁龙顺眼了许多。
少渊被她这一出闹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没甩开那只柔软的爪子,而是调动灵力隔水传音:“别瞎跑,这湖里头可不比岐黄山那回。”
江涟正愁怎么交流,脑子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先是疑惑的望向少渊,随后会意,点了点头。
虽然她现在很能打,但是在这种小法术方面还得跟着神龙老师学很长时间啊。
“越是平静的湖里头越有古怪,上次好歹还有些魔气,这次气息竟然如此纯净。”甚至感知不到任何水中的灵兽。
“过来。”少渊主动拽了拽被牵住的手,带着她往下潜。
江涟老老实实的跟在一旁,阳光照到的区域有限,随着深度的下降视野越来越暗,她抬头望了望水面,碧蓝的天空已经距二人十分遥远。
下方一片幽暗,如同虚空巨兽张开的大嘴,总觉得有双恶毒的眼睛正伏在暗处伺机待发,自己和少渊简直像两个主动送上门的佳肴。
正胡乱想着,少渊伸过另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睛上,这下是真什么都看不到了,江涟出乎意料的镇定,也没挣扎,任由他遮住自己的视线。
少渊似乎对她不同寻常的反应很是惊讶,挑了挑眉传音道:“要进去了。”
似乎有张透明的网忽然将二人缚住,少渊手中金光一闪,暗暗结出了一道屏障。
极淡的黑气慢慢汇集,倏尔又迅速消散,连带着方才活生生的两人瞬间无影无踪,湖中依旧一派平和,好似无人来过。
————
江涟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草席上,身边没有人影,环境安静的可怕,她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整个房间昏暗逼仄,只有一扇小窗,一时难以分清昼夜,不过借着微弱的光线,倒看得出此处还算整洁。
在过于寂静的环境中,动物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是保持安静观察四周,江涟也不例外,她记得第一个阵中睁眼就是精致华贵的帘帐和撒在绒毯上的耀眼阳光,屋外传来熙闹的鸟叫声与娇俏的谈话声,让人觉得安宁祥和,而此时的处境却只让她感到危机四伏,仿佛有许多隐去身形的妖魔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不对,她自己就是妖,还是个厉害的妖,为什么要怕?
该不会一来就掉到魔物的老巢了吧……实在不行就杀出去,大不了一死。
少渊呢?应龙大人快救我!
卧槽有人!快过来让爷杀了你。
江涟虽然老实的在那躺着,脑子却一刻都不停歇,少渊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她双眼紧闭睫毛微颤,俨然一副装睡又装的不像的模样,他敲了敲裂开的墙壁,站在一侧凉凉开口,“醒了就起来!还指望小爷拖着你走?”
江涟松了口气,刚刚紧张的居然都没察觉出是这小子的气息,看来还是得多多实战,好好磨练一下心理素质。她支手坐起来,意外发现自己身上沾了许多灰尘,连头发缝中都多了些砂砾。
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脑中浮现出少渊抓着自己的脚一路艰难的拖进屋子的场景,不禁怒火中烧,这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连让他屈尊降贵背一下的待遇都没有吗?
她看向少渊的眼神似乎夹着刀片,冷笑一声:“你真的把我拖过来的?”,随后又摸了一把凌乱的长发,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几颗小碎石和一小撮灰尘。
少渊原本不屑一顾的表情变得茫然起来,他掸了掸自己的暗绿色长袍,很是诧异,哪来的灰?顿时反应过来,脸色一沉:“抱过来和拖过来有什么区别?你自己在那破草席上弄的,别瞎往小爷身上赖!”
真是只喂不熟的蠢老虎,就该把她一个人丢在路中央自己去周边探情况。
江涟和这小子相处久了,早就把他的尿性摸透,原本简单的一句解释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抱过来就抱过来嘛,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还不好意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涟总是喜欢忽略重点,好比她现在一醒就纠结自己身上的灰而不是询问二人身处何种境况,这种特性少渊一般会笼统的解释为:天道替她开了修炼的窗,顺便关上了智商的门。
他皱着眉毛,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江涟,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智慧的凝视。那日常没脸没皮的野生老虎此时被盯得久了,居然看上去有些窘迫,一骨碌从草席上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相当刻意地清咳两声道:“咱俩这次是不是变成了两个小乞丐?”不然怎么是这种待遇。
少渊终于收回目光,翻了个白眼走过来将她拽到外间,“你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还做着当小姐公主的春秋大梦呢?自己看!”
江涟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是房子采光差,他们如今歇在一个十分荒凉不起眼的小别院中,周边拥着高矮不齐的各色破败小楼,灰暗厚重的云层将天空压得很低,甚至分不清眼下是何时辰,凉风袭来,整个空气中都透弥漫着肃杀的气息。万籁俱静,好似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
江涟:“?”
少渊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反应,发现这厮摊上这种情形居然没有惊慌失措,可谓是大有长进,可喜可贺。好像是不甘心没有吓到这怂老虎,他凉凉开口:“对了,你先前已经睡了大概一个昼夜的时长,但是天色似乎毫无变化,来给爷说说你那机灵的小脑袋察觉出了哪些不对劲。”
这傻老虎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进阵出阵都要昏睡上一段时间,实际上一般灵兽无需进食和休憩,他担心是她这体质有古怪,调动灵力了也没探出任何不妥,也只得寻至这个较为隐蔽的小院由着她自然醒过来。
明明是条细心又友善的好龙,瞎眼虎居然还天天骂他,呸!
江涟看着他的神色从不屑转为自得,又变作嫌弃,猜到这小子又开始瞎琢磨些什么,左不过是在心里嘲讽自己,反正明里暗里被挤兑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次,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暂时不同他计较。
她老实开口,“这儿没昼夜。”十分简短的结论。
少渊有些气恼,“这还要你说?再想!”
“这没别的活物。”这只是个猜测,江涟面露无辜,干巴巴的说。
“算了,不该对你期望过高。”少渊伸手揪了揪她的面皮,没控制好手劲留下了一道红印,迟疑了一会,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道,“这地方大致可以看做两个空间,一个是表层空间,还有个隐藏的里层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