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宇文修多罗掀开帘子问。
“原来是宇文娘子的车架,刚刚陪长乐公主用了午膳,府里有事要急着处理,急着前行,冲撞了宇文娘子是我的不是。”有清冷的女声传来,但话里间赔罪的诚意甚少。
“那卢娘子先行吧。”宇文修多罗吩咐自家马夫,让路。
李灵曦见宇文修多罗面色古怪地钻进来,好奇道:“你竟会让人?”
李氏女郎可都不是温婉顺从的主儿,或许是骨子里是鲜卑血液的缘故。
她掀开帘子看过去,正看到一位面色含厉的冷美人儿。
宇文修多罗拉她过来,同她道:“范阳卢氏的三娘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闺中娘子们都怕她,听说她掌家手段极为严酷,动辄乱棍打死,十八了,还没嫁人呢,啧啧啧。”
范阳卢氏的三娘子,不就是卢四娘的姐姐?还有这样的女郎?和李丽质交情匪浅?李灵曦若有所思。
第三十章:鲁王灵夔
“再过两年还没嫁出去的话可是要被官府随便婚配了,你这么不喜欢她,不如我让十二姐动动手脚,将她配个鳏夫如何?”
“可别乱来,到时候咬你一口可够你疼。”宇文修多罗嘱咐。
***
马车在将军府停下。
李灵曦先去拜见了宇文士及,宇文家的人都生得不错,她舅舅虽然年过四十,但是武将风姿,挺拔威仪,很是赏心悦目。
“舅舅。”李灵曦行了一个小辈礼。
宇文士及点点头,目光落在萧锐身上,略微停顿便移开了。
不省心的鲁王李灵夔五花大绑地被押了上来,一路还叫嚣闹腾着,见到立在厅中的李灵曦,瞬间像耗子见到猫,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阿……阿姐。”
宇文昭仪当年凭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宠冠后宫,所生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是儿郎也是唇红齿白,面容颇为精致,加上年纪小,又有些雌雄莫辨,那双眼睛格外清澈透亮。
“封王了,翅膀长硬了,敢乱来了。”李灵曦围着他打转儿,“就这么绑着回宫吧,不好在这里脏了舅舅家的地儿。”
“阿姐,我是因为听哥哥说,唔……”李灵曦暴力地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带走!”
又转身朝宇文士及笑道:“舅舅,我先带他回宫,给您添麻烦了。”
“若是有困难,遣人告知我。”宇文士及不笑,很严肃。
“没什么困难,您知道的,圣人宠我和十九郎得很,不过就是一顿皮肉之苦。”
说着带着李灵夔出了府。
一行人刚到宫门口就和被秋凉带回来的李明达撞个正着。
“兕子,好玩儿吗?”李灵曦问。
李明达自知理亏,眼尖地瞥见被五花大绑的李灵夔,心思一转,道:“十九叔不是该在兖州吗?”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李灵曦,道:“私自回长安可是要被问罪的。”
李灵曦笑了,拉过李明达的手,“你十九叔这次可谁也救不了了,不过若是圣人最宠爱的晋阳公主求情,兴许还能留他小命,兕子要帮你十九叔吗?等你十九叔平安了,让他带你去逛今日没逛完的西市呀,或者——喊上一些郎君娘子一块儿出去玩儿也可以,比如尉迟宝琳——”
“姑姑!”李明达努力端着公主的派头,只是掩不住泛红的面颊,“一家子骨肉亲人,我自然会为十九叔求情。”
李灵曦看着李明达远去的背影,笑了,小丫头这是情窦初开?
尉迟宝琳,竟也有福气娶到圣人最钟爱的晋阳公主。
旁边李灵夔呜呜地叫。
李灵曦取下堵着嘴的帕子,看着面前的儿郎哭得梨花带雨,李灵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还哭不出这般漂亮勾人的模样呢!
“十九郎,从踏入这道宫门开始,你的口里不能提到哥哥二字,圣人问你什么,你一概不知就好,此番回长安,你的理由是想阿兄,想阿姐,想长安,不想待在兖州。”
李灵夔对上李灵曦严肃的眼睛,仍小声开口道:“哥哥想把你嫁到吐蕃,我是回来通风报——”
未完的话被一巴掌给扇掉。
李灵夔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眼泪簌簌地掉,“你打我?我都是为了你。”
李灵曦整个人都像变了,再不复往日里笑意盈盈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的眼神含厉,拔出秋凉的佩剑,搁在了李灵夔的脖子上。
“贵主!”秋凉和萧锐惊呼。
“阿姐,阿姐有话……好好说,你要干嘛,我害怕。”李灵夔被李灵曦逼得一步步后退,嗓子都在抖。
“我才告诉过你,进了宫门不要再提起哥哥,不管我要嫁去哪里,我要做什么,是生是死都不用你管,你只要好好地在兖州待着,你若是不听,我现在就一剑结束了你,免得你为我和哥哥招祸!”
“我听话就是了,阿姐。”李灵夔眼睛觑着剑,紧张道:“小心,小心,别伤到我。”
李灵曦反手将剑插、入剑鞘,利落极了。
***
李世民正气咻咻地在两仪殿发脾气,将松赞干布骂了又骂,竖子!竟敢威胁大唐天子!还敢强娶我大唐公主!
原想着前两次提起吉娜公主的婚事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呢,原来志不在此!
李明达前脚进来告了状,李灵曦和李灵夔就哭着进来了。
李世民气得吹胡子瞪眼。
“阿兄,这可如何是好,十九郎偷回长安城,那么多人瞧在眼里,你可得想想办法,不能真治了十九郎的罪呀,你看他细皮嫩肉的,哪里能吃苦?”
李灵曦一进来就抱着李世民的胳膊哭,李明达给她让了位置。
李世民将她拉开,没拉动,心想,我是要治十九郎罪的人,你倒好,反倒让我替他隐瞒!胆大包天!
甩不掉黏人的小娘子,又窝了一肚子的气,李世民指着杵在殿中央的李灵夔骂:“混账东西,嫌命长了,竟敢偷回长安?你回来做什么,造反吗?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
李灵夔就委屈地哭,是真委屈,“我就是想阿兄,想阿姐,我想回长安,我不想去兖州,我一个人在那里,吃也吃不好,玩耍也不痛快,兖州哪里有长安繁华,我不要去,你们都想赶我走,我偏不,打死我都不去!”
竟耍起了赖皮。
李世民气得要上前去亲自动手揍人,被李灵曦和李明达给拖住了。
“阿耶消消气,十九叔自来任性又随意惯了,他也没有坏心思,就是娇气,您别气坏了身子。”
也就是没有什么坏心思,若不是看李灵夔简单干净,又有故人的托付,李世民早就砍了这混小子了。
他看着李灵夔脸上的巴掌印,脸都肿了半边,多半是李灵曦打的,想起李灵曦,不免想起方才松赞干布的求娶,心头一阵愧疚,这两姐弟生来就是讨债的,那眉眼,和他们的母亲像极了,想起为了救他死在他怀里的女人,再大的怒气也散了。
“都是些不省心的。”他叹息一声,略显疲惫。
殿内三人皆松了一口气。
李灵曦眼睛尖,忙鞍前马后替李世民递了茶水,又去捏肩捶背,李明达偷偷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阿兄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我今日教训过他了,若是他再敢犯浑不知轻重,我就一剑捅死他,免得要阿兄替他收拾烂摊子。”
“丹阳啊,”李世民将茶盏搁下,没饮,话语中带着讨好,“方才吐蕃的松赞干布赞普以黄金五千两,珍宝数千,以及两座城池,向我求娶你。”
李灵曦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阿兄答应了?”
眼泪倏地滑了下来,似乎不能接受,“可是,你说过要为我寻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怎的就要将我嫁去离着长安八千里路的吐蕃?”
“丹阳,”李世民既愧疚又心疼,这么些年对李灵曦的关爱不是作假,但凡有回旋的余地,他也不会舍得让她嫁去吐蕃。
可恨那松赞干布,一直在长安嬉戏游玩以此蒙蔽大唐,暗地里竟然集结了兵力要再袭松州,虽然不足为虑,但受苦的乃是松州百姓,这才是李世民所顾虑的。
毕竟,松赞干布只是想求娶一位大唐公主而已。
“他开口就要求娶你,并以松州百姓威胁,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何曾舍得。”
其实并非如此,松赞干布要求要么是城阳公主,要么是丹阳长公主,城阳是他和长孙皇后的嫡公主,他自然更为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