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吟。”段言青喊她,“意见呢。”
闻声,俞吟才回神。她顺着他的视线,定定地看了小猫一眼。
小小的身子缩成肉团,靠在墙的一角。它时而轻轻地发出一声叫声,防备心渐掩,是惹人怜爱的模样。
俞吟转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看去:“养吗?”
听着她低下去的语气,段言青莫名不适,但没怎么表露。
几秒之后。
他皱了皱眉,扯唇应声:“养。”
-
回去的路上,雨势渐小。空气中铺散着潮气,有点黏人,却很清凉。
俞吟开了点车窗,零星的飘雨轻柔地飘落在脸上,似绒毛一般挠人。
小猫窝在后座,双爪伏在座边,脚上裹着白色纱布,隐隐还透着淡黄的药色,碘味不轻。
见它眯眼开始打盹,生怕它睡着着凉,俞吟下意识拿起身上盖着的外套,转身披在它身上。
随着她的动作,段言青瞥了眼后视镜里映出的小猫,眉眼柔和了些。
很快,他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开车。
见他到现在都没表现出一丝有悖的情绪,俞吟不自然地双手互搓了下,小声说:“你不介意啊。”
“介意什么。”段言青偏头,眼神不偏不倚落在俞吟的眸上,明知故问,“养猫?”
俞吟嗯了声:“小猫要掉毛,到时候可能地板上都是。”
段言青挑了下眉,没太在意,“应该不会有你的头发掉得多。”
“......”
车里静默了会,段言青的手机响起。他没避开俞吟,直接连了车载蓝牙,接起电话。
对面应该是他的秘书,条理有据地和他汇报着后期的工作,其中还包括他的出差行程。
俞吟就安静地在旁边听着。
不知不觉地,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段言青的模样,还有住进南苑的第一晚,她在茶几上看到的杂志图。
现在那几本杂志也不知道被段言青收拾到哪里去了,她好久没见了。
仔细想想,她好像只见过他生活上的样子,都没见过工作时的他是个什么模样。
随着思想的延展,好奇心更甚。
俞吟抿了抿唇,悄悄地瞥了眼安排工作的段言青,心头渐渐被欣喜攀上。
电话没讲多久,很快挂断。
俞吟转头瞥了眼小猫后,压低声音:“你下周要出差?”
段言青嗯了声,详细说:“去津海一个礼拜。”
“津海?”俞吟惊讶反问,“那指不定我们还能碰上呢。”
段言青疑惑看她,“你去做什么?”
俞吟打开手机,翻出下午群里的消息,趁着红灯车停时拿给他看。
“我们暑期实习,我选了津海的‘际安’集团,刚拿到线下见面的通知,准备下周末去看看。”
段言青稍扬眉梢,不吝啬地给了夸奖:“挺厉害啊。”
俞吟听得心头一空,少有地激动起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认可话,好像较之于他人,更加动听。
意识到自己过多流露的情绪,俞吟抓了抓脸颊,别过视线,努力把小心思藏匿起来。
不过几秒,她听到了身旁传来的声音:“那到时一起回。”
-
回家后,俞吟把小猫安顿在了书房,而后就先进了房间。她本想洗个澡,再出去看看小猫情况。
可浴室里的淋浴头好像是出了问题,还是时温时凉。
最后没洗得下去,俞吟还是擦干了身子,把衣服穿上。
她坐在床边想了会,家里就两间浴室。这意味着,她要是想洗澡,就得去他的房间。
可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她怕现在去洗,会吵着他睡觉。
俞吟靠在床头,胡乱地揉了揉头发,没什么办法。纠结半天后,她还是被身上黏腻的燥热感逼得想洗完澡再睡。
俞吟慢步子走到门边,满脑都在思考一会要说的话。
分神地开了门,她抬起头,男人的手迎面入目。骨节分明,中指弓着落在半空,不过动作停滞。
俞吟愣了下,步子顿住。
隔空,两个人的视线相聚。
似是没意料到这个情况,段言青的面色僵了几秒。
很快,他就回到了平常的状态,气定神闲地把手落回身边,淡声问道:“洗澡?”
俞吟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睡了。”
段言青应声后,自然地把话题甩到她身上,“还不是怕被声讨没照顾好你。”
“......”
“行了,不早了。”段言青看了眼双手空空的俞吟,“去房间把衣服拿了。”
俞吟连忙转身到衣柜,利索地找了件换洗的睡衣,拿着出了房间。
走到段言青房间门口的时候,俞吟突然止了脚步。她垂眸盯着脚尖,像是面对着一道难跨的槛一般,不作声响。
难言地,她有点不好意思,心脏也稍稍加快了些跳动。
察觉到了身后没了脚步声,段言青转过身,只见女孩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一明显的,是女孩有些泛红的双颊。
段言青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玩笑了句:“不敢进?”
俞吟摇了摇头,鼓足了底气,一本正经道:“怎么可能,敢进啊。”
说完,她就迈步走了进去,跟紧在段言青身后。
浴室里到处都雾蒙蒙一片。
玻璃镜上隐约现着一道很宽的手印弧线,印上很薄地着上了一层潮气。
空气中混杂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甜味,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好闻。
俞吟把换洗衣服叠在台边,下意识想关门。
但段言青双手交叉在胸前,闲散地倚在门口,身子一半透进了浴室,正好挡住了关门的锁处。
俞吟愣了下,心脏重重跳了下。她皱眉仰起脖颈看他,“你不出去?”
段言青自顾自地托了下她垂在身边的右手手腕,顺势低下下巴,“手伸出来我看看。”
“......”
俞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她缩回手,慌神地抿了抿唇,说:“不看了,我要洗澡。”
段言青看着她这副防备模样,难忍地笑了下。随即,他往后退了步,直起身子。
俞吟以为他这是要出去了,悬着的心思陡然落下。她放松地向前靠了步,而段言青却反向地往浴室里走。
两个人的距离肉眼可见般直径缩小。
中间相隔的空气一下子被压迫进狭小的范围内,温度骤然因此而升高,较之刚才,略显稀薄。
因为身高差的悬殊,俞吟正面着段言青的胸膛,视线所及的高度是他未扭的顶扣处。再往上,是线条落拓的下颌线。
不受控地,俞吟的思绪变得有些杂乱。
段言青没问她意见,直接侧过身,握着她的手臂,抬起后仔细地看了下。
昨天的烫伤,白皙的手背红肿还没消,水泡也变大了些。尤其是最中间,红印最深。
近距离里,俞吟能清晰看到,男人垂下的眼睫,似鸦羽般根根浓密。
手背上被他很淡的呼吸声扫过,痒意不减。
抵着不太好的预感,俞吟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边说边想抽回手,“你快出去。”
见伤口周围都是被抓的手印,没来由地,段言青有些气恼,却没说话。
无言间,俞吟感觉到了气氛的愈渐低沉。
就在她想要出声缓和一下的时候,段言青冷不丁冒了句:“就这手,头能洗得干净?”
“......”
四周水汽盈盈,白色炽光浸透。
俞吟清晰地看到了他微绷的侧脸,心绪紧跟着茫然起来。
“一只手...”她左手攥紧衣边,温吞了语气,“也能洗。”
段言青好似不信,单边嘴角勾了勾,眉梢上扬,“那你洗个我看看。”
“......”
俞吟听得脑子一崩。
什么叫...
你洗个我看看。
我是要洗澡啊。
怎么当着你面洗?
俞吟尴尬地动了动嘴唇,但没出得了声音,莫名有种喉咙被掐紧的感觉。
段言青览尽俞吟眼底的错愕和慌张,更是笃定不少,“怎么,现在连说话都不打草稿了?”
“我又没惹你,你干嘛...”俞吟心里堵得慌,声调随之一低再低,“找我麻烦。”
闻言,段言青眯眼笑了下,少有地俯身,拖腔带掉起来:“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找麻烦?”
话里明显带上了质问的味道。
俞吟听得心头一颤。她下意识地摇头,唇角不自然地荡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