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肃越想越觉得荒唐,挥手撵他:“你要是想靠消息来领赏,至少得是条有价值的。”
“你这就不懂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些女子有的是方法让男人乖乖吐露消息,谁能无缘无故地防着一个青楼女子啊,而且我跟你说,说这话的人听声儿大抵是喝醉了,这个消息里可十有八九是真的啊!”夏霸王挑了挑眉头,好好的一番话说的跟接头暗号一样。
历肃没搭腔,夏霸王也不觉得尴尬,寻了个位置坐下喝茶,絮絮叨叨地说:“其实我也不是想从你要银两,我那老爹最近老想让我见见宋府的千金,我是着实地不想去。”苦着一张脸,他抬头确认道:“就是那个长的比我还高,胳膊上都能看到肌肉的那个宋家千金,你知道伐?”
说罢也不等历肃的回答,兀自地抱怨起来:“你说她长的那么健硕,叫我怎么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我爹说的倒是好听,道是靠我恐怕难以在战场上争先,但是要是娶了宋府千金,我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你听听,历王爷你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啊!”
他气愤地拍着桌子嚷嚷:“明明是靠着我根本就不可能在战场上争先!”
不知道是被夏霸王神奇的脑回路给惊到了,还是由心地心疼夏霸王的智商,历肃招来小厮为他续茶,继续听着他胡扯。
“我想着历王爷你多能干,认识的姑娘能从西街的酒铺排到西街的包子铺,到时候您给我保个媒,也算是功劳一大件,我存存银两到时候给你立个牌坊。”
历肃的脸一瞬间就黑了,夏霸王惊了一跳,于是连忙地改口:“噢噢我说的是牌匾是牌匾,哎你们不别拽我别拽……历王爷,历王爷,您听我说啊!”
夏霸王被拉走之后,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小厮笑道:“其实夏公子还是挺有趣的,王爷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历肃不知道那个小厮是从哪儿看出来自己觉得夏霸王有趣的,于是只是喝茶没说话。
听得身旁小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王爷,不如我们去拜访拜访那位周大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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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这些日子一直等着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跟周大人谈判交流的好契机,可这个契机没等来,等来的却是周渡道的反悔。
“你有没有法子把我这个孩子给保了?”
朝华偏着脑袋望着周渡道,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你都说了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我总得留下一个不是?”
朝华沉默了几秒,回想到了周渡道形容自己的身世,挺是认真地问:“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就留?”
周渡道显然也很纠结这个问题,两只爪子撑着脸颊,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堆儿,好一会儿才特别深沉以及庄重地宣誓:“老娘就当一回圣人!”
周茗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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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她一直没给周渡道用过于猛烈的药就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够幡然醒悟,可当她幡然醒悟的时候,朝华又有点儿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对了。
和朝华一起陷入沉默的还有周府的老爷。
周府的老爷这些日子一直等着一个机会,等到朝华意图伤害周渡道的时候就万箭射死她,可是他不晓得的是,最近朝华因为忧心的事情比较多,已经忘记了演这场戏了。
所以两个人僵持到现在,直到历王府的历肃登上了门。
这是历肃第一次入周府,觉不出来新奇,只是觉得世事炎凉。
周老爷共有八房姨太太,此刻个个神色迥异,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将来的去留,院落里的盆栽花草略有干枯,一片荒颓,甚至时至正午,周府上下还没有人用午膳,历肃心想为了这位公子,周府上下的人也是没少遭罪。
讲道理来说,周老爷这个时候的确没有心思和历肃闲唠嗑,要不是看在历肃的身份,大抵早就给撵了出去。
咽了一口清茶,历肃忽然笑着调侃:“看周老爷现在的架势,像是日子都活不下去了。”
周家老爷是个实在人,眼下周府的状况就摆在眼巴前儿,想要反驳也难,干脆叹息摇头地认了:“不提也罢。”
历肃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原位,语气里倒是平静:“本王此番来就是救你于水火之中,只是这桩买卖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历肃扫了扫破败的院落和慵懒的小厮,右手弯曲敲了敲桌案,挑眉笑:“上好的红楠木,不知道比及夜明珠,差了几毫。”
他只是一本正经地欣赏着红楠木桌案,目光并没有放在周老爷身上,可周老爷那疑惑纠结后又归于平静的眼神到底是太过灼热了。
周老爷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话锋如此锋利,也还能从容面对:“王爷要是喜欢,过会儿走的时候叫人抬走就是,只是我这边的情况你也是瞧见了,恕不能叫人送过去了。”
历肃默然笑了:“玩笑罢了,周老爷莫放心上,这好的红楠木也得碰上识货肯珍惜的人,放你这儿正好。”
话罢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话,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聊了半个多时辰,历肃起身望了望外头,腰板挺的很直:“一路上舟车劳顿委实有些乏了,看周老爷这儿应该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点,我也不方便继续打扰了,周老爷要是有夜明珠的下落还望让我知会一下,也算我记你一个人情。”
周老爷连连答是后将人送了出去。
客栈距离周府倒是也不远,赶巧儿今天天气不差,历肃闲情上来也就逛了起来。
历肃有观察细节的习惯,这也不是天生的,大概是因为当年父亲在朝堂之上吃的亏太多了,为了能够不步自己亲爹的后尘,自己培养出来的习惯。
习惯这东西说来也奇怪,以前是要培养,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惯性,这种惯性让历肃无来由的觉得站在树下那个辱骂下人的姑娘也是周家的。
同是周家子嗣,差距还是挺大的。
历肃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继续闲逛着,身旁的小厮多嘴地提了一句:“那位姑娘往我们这儿看呢,瞅着不像个善茬。”
历肃没理会,随手指了指一把红色小桃木剑,又要了一根稍长的红绳,吩咐着后面的小厮付钱。
一共五文钱,便宜的跟大白菜似的。
历肃叫摊贩将红绳穿入桃木剑的剑把上,打结系好之后又将略长的红绳缠着小桃木剑绕了几下,收了起来。
收好的时候那位姑娘也就走到了跟前。
上来先是将历肃好一番打量,再而有些纳闷的问:“你打哪儿来的,平绛?”
历肃没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姑娘好奇了,追着快走了几步,一脸诧异地追问:“真是平绛来的啊?是我爹请你来的?”
历肃看了看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周府说:“有这空儿你都可以问到答案了。”
虽然没有听到他正面回答问题,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紧紧尾随其后的她咧开嘴笑了:“跟你商量个事儿吧,你先帮我算算,我这弟弟究竟这回能不能活?”
被她当作郎中的历肃也懒得解释,反而一语双关问:“你是想让他活还是不想呢?”
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了起来,眼神中少了之前怒斥下人的狠戾,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先生好生有趣,我一个女儿家哪里能掌控他人的命途,一切不都是看先生吗?既然我爹会把你从平绛请过来,那你定是有常人难及的本事。”
一句话她拐弯抹角的说,历肃却非要挑开重重雾霾:“我受人之命忠人之事,既然你有你的想法,不如换一个方法告知我,也许真就能如了你的愿。”
历肃的话颇有深意,像是许诺了什么,又像是只是闲聊,却轻松地扰乱了周茗轻的心境。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就让人产生种种猜想,他却总能全身而退。
再等两日,再等两日周老爷就会派人来找自己,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谈交易的时候,历肃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样想着。
那些摊贩叫卖的声音使得整个街道都充满热闹的气氛,他却心中空灵,似乎能听到心跳的回响。念及朝华也在这里,念及过几日就会‘偶遇’朝华,他心里有些激动,有点兴奋,还有几分期待,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这些情绪像是一个小小的喷泉,喷洒着水,滋润着心房,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很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