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他颤着声音,竭力让自己冷静,绞尽脑汁想着主意,可他实在没有主意可想了,此情此景,天王老子也逃不出去。
郑罗却大方道:“好,谈谈,你要谈什么?”
他笑眯眯地:“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能说动我,也许我真会放了你们?”
他像垂钓者拿着饵在池云非眼前晃来晃去,明明知道那是假的,是陷阱,一口咬上去非得肠穿肚烂不可,但池云非没别的选择。
他得勇敢起来,他得保护他的将军和儿子。
他不能再寄希望于温信阳还有什么后手了。实在不行,就是死也要死个干脆利落,绝不让郑罗折辱了他们。
“你也说了郑其鸿沉迷温柔乡,没什么大用,我们保你继位,如何?”
郑罗看着他,仿佛看一个三岁幼儿同自己讲童话故事:“我是个私生子,郑家除了老郑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上头还有哥哥和姐姐,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郑家后人。旁的不说,老郑那泼辣的正房便不是个好招惹的,我若是暴露了身份,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依旧可以用你的替身,总归郑其鸿如今也认不得你了,对不对?”池云非道,“你可以在暗中监视他们,算计他们,同样能得乐趣,有什么关系?等拉郑其鸿下马,搞翻你那几个兄弟,等你上位,那正房又能拿你如何?”
“啧啧。”郑罗叹道,“我娘是个俄国人,可我长相随父,只一双眼睛颜色有异,只要说是自小得了眼疾,也还算好遮掩。若我娘真心想让我认了老郑,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卧底。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呢?”
“这批军火生意里,有一部分就是我娘的生意。她不把老郑当回事,反而赚了南北两边的钱,也没打算让我认祖归宗。懂我意思吗?我也没把老郑的家底当回事,只是有他在,我大树底下好乘凉,省了一些麻烦罢了。那总统位置坐着烫人,远不如我卧底逍遥自在,实话说……小时候我也羡慕过旁人有父亲,不必跟着我娘接二连三换了无数个继父,但既然我小时候没有,长大也就不必有了。我娘换男人如同换衣服,生意也是这样积累下来的,如今我过得好好的,何必去认下那位?你要我继承什么?继承政府赤-字?国库空虚?边关苦战?时时刻刻被人惦记项上人头?我疯了么?”
郑罗说得开怀,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给池云非听,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可能因为没多少人能听到他这番肺腑之言,因此有机会说出来时便十分惬意轻松,仿佛他不是在发霉冷寂的地下室,而是在假山凉亭里斟着酒同老友唠嗑。
池云非惯会投其所好,引诱蛊惑,但倘若敌人目标明确,压根不为所动,他那些对付酒鬼、赌鬼的伎俩便不顶用了。
他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又随着希望破灭被一点点磨干,反而从骨子里生出了不惧的勇气来,情绪在一整夜的惊吓、震惊之后逐渐冷却,稳定下来,他看着郑罗道:“所以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对吗?”
“是。”郑罗大笑,“我调查过你,从小锦衣玉食,被全家宠着,在岳城无人敢招惹,说要拿下温信阳,便用尽手段缠着人家。仿佛你要做什么都理所应当,没人能难倒你。怎么样,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如何?叫天天不应的感觉如何?”
“还行。”池云非垂下眼眸,“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自己逼疯吧?那我这池家少爷算是白做了。欺负别人惯了,被人欺负一下就当自己活该报应,这么一想也挺好。”
郑罗收敛了笑容,打量池云非神情,心情不快:“嚯,跟传闻里一样,能屈能伸,脸比城墙厚。”
他眼珠子转了一下,道:“你没话劝我了?”
池云非心说:还有什么可劝的?左右不过是取悦了这人变-态的心理,那干脆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小爷今日就是在这儿被五马分尸,也断不吭一声,不赏给这渣滓半分乐趣。
见池云非不吭声,郑罗便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铁钳,那铁钳上还有未洗刷干净的陈年血渍,铁钳尖端被磨得十分锋利,他便那拿铁钳走到温信阳身边,遥遥看着池云非。
“不劝我就干正事了,别浪费咱们的时间。”郑罗话音未落,就直接将那铁钳捅进了温信阳的小腿,那一下近乎断筋烂肉,饶是温信阳这般铁汉,都猝不及防地低吼出声。
池云非浑身一抖,那一下仿佛是扎他的心口上,痛得他一手捂了心口,微微躬身,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是撑着不落下来。
他嘶哑声音道:“炀炀,把眼睛闭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
温念炀眼睛早已哭肿,声音也哑了,说不出话来,他竭力将自己缩进椅子里,仿佛这样就能远离伤害般,听话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温信阳只短暂吼了一声,便死死咬住了牙关。
他用力之大几乎磨碎了牙齿,鲜血从嘴唇边流下,额头上的汗如大雨滂沱,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躲不避,眼底亮着灼人的金光,半点不见畏惧和惊恐,只挺拔地瞪着郑罗。
郑罗开心极了:“我就知道,这世上人的骨头都软,却没人能比得上温家。你们是真正的铁骨硬汉,绝不会向人低头认输。折磨起来才愈发有趣。”
他又是一顿,意味深长道:“只是你能忍,池爷能忍吗?”
他剪开温信阳小腿上的裤子,露出血流如注的伤口,将铁钳拔出,又换了个地方轻柔地插-了进去,誓要让池云非看得清清楚楚。
“池爷。”郑罗道,“你看看呀,这皮肤划开之后,就能瞧见白色的一层,这不是骨头,你看……”
池云非头晕目眩,几乎要吐了,抬头时却同温信阳对上视线。
那双他熟悉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只有无限地温柔和怜惜。他轻微地摇头,嘴唇动了动,脸色惨白,浑身因疼痛微微发颤,却又像是根本不将郑罗放在眼里,只看着池云非,眼里写满了爱意。
池云非怔怔地和他对视,那些鲜血、伤口,鼻端充斥的霉味、酸味、腥臭都不见了般,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干干净净。
郑罗?郑罗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温家人低头?配让他池云非哭?配让他害怕?配让他哀求吗?
他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郑罗脸色黑沉,将那铁钳直接捅穿了温信阳小腿下方的肉,贯穿得干脆利落,尖头从另一端出来,滴着血,温信阳闭了下眼,双腿不受控制地抽搐,却是没吭一声。
池云非被彻底地震撼了,这就是他崇拜、仰慕、爱慕的男人。
就算今日这条命非得撂这儿不可,有生之年他能和这样的人相识相爱过,值了。
“深哥。”池云非扯开嘴角,笑了,“老天待我不薄。这辈子生在池家,有家人宠爱,后来又遇见你,能同你两情相悦,已足够了。”
温信阳张开嘴,声音嘶哑低沉,却也带着一点笑意:“能遇见你,我温信阳知足了。”
池云非想通了,道:“今日我们一家三口能死在一起,也算缘分。没什么可害怕的。”
温信阳点头:“是。”
“就是炀炀年纪太小,可惜了。”池云非道,“下辈子我会找到他,也会找到你。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温信阳眼眶微微发涨,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好。”
郑罗一把拔出铁钳,扔在地上:“谁他妈让你们在这儿互诉衷肠?!闭嘴!”
“不是你带我们来团聚的吗?”池云非道,“还得谢谢你。”
“我这就挖了你的眼睛!拔了你的舌头!”郑罗摸出匕首来,上前几步就要擒住池云非。
池云非丝毫不退:“没舌头我就喊不出来了,没眼睛我也看不见了,更不必害怕!甚好!你来!”
他狠狠道:“小爷伤过你,还让你伺候老子尿尿!不亏!早知道就他妈尿你一手!”
郑罗一下顿住,心说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于是眼珠子一转,却不拿刀伤了池云非,反而是划开了他的衣衫,露出下头如雪的肌肤。刀尖从胸前划过,慢慢刺上凸起的一点,还特地侧过身让温信阳看个清楚:“池爷豪横,不心疼你男人,那就让你男人心疼心疼你。割掉你这一点,让他吃了可好?”
他说着,觉得这主意不错:“平日你们搞那事,他含你这里吗?你能出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