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里面全部安静了下来。
金墨兰靠在墙角处,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最黑暗的一角,而慕惊鸿一手微曲着,静立在床榻前正中央,看着窗外的目光坚定不移。
不知过了多久,慕惊鸿慢慢的坐到了软凳上,一只玉手放在桌上的八角灯上,样子清闲安静。
见她这般,金墨兰忽然有一种做了多余行为的窘迫感。
她倒是忘了,即使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柔弱,但慕惊鸿所行之事,绝对算不得柔弱。
外面的人等了好久,确认二更到了,同时大动!
慕惊鸿慢慢的斟起了桌上的已经凉透的茶水,放到了唇边润了润,并没有喝进去。
空气,有些低沉。
四周的暗影袭扰而来,无声无息的,往里滑了进来。
漆黑的夜里,他们一时也没能看见桌前坐着的人。
“几位若再敢往前一步,必会葬身此地!”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桌子的方位悠悠的传出来,闯进来的几名高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骇得浑身一震,所有视线投射向慕惊鸿所在的位置。
纤细修长的玉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上,碰到茶杯时,发出叮叮的轻响。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完全没有内力的女人坐在这里比那些绝世高手坐在这里更瘆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发现她,完全是因为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站在角落的金墨兰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慕惊鸿,如果那些人要动手,她必会马上先击杀前面的人。
“嗖!”
冷剑朝慕惊鸿挥来,剑气一瞬间横生。
“砰!”
剑气击在半空,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的撞击,发出一点星芒!
“噗嗤!”
击撞的那事物飞到了那动手的人脚边,是一支墨羽箭,就差那么一些就取了他的性命。
“还请兰夫人到我这儿来,那地方可不安全。”
靠近床榻的周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这机关阵,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牵发着每一道暗中的蹿走的机关。
金墨兰不敢大意,立即按照慕惊鸿的意思闪了过去。
“砰砰!”
刚才金墨兰所站的位置,窗边闯进来了好几名黑衣人,身手不凡!
“噗嗤!噗嗤!”
仿佛只有两发的机关朝着窗边的飞去,有一人立即中了机关,一声闷哼倒地不起,金墨兰看得不太清楚,但能辨别得出来,刚才那支箭是扎进了对方的喉咙。
金墨兰觉得喉咙处一凉。
慕惊鸿淡淡扫过那个位置,手中的杯子朝着一个方向掷了出去,她的力度很软,但足够了。
“啪”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移动了起来,是触发了机关!
这是装下了机关阵!
进来的人立即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为时已晚。
他们能进来,却无法出去。
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一个个的往里跳,但一转身仿佛迷了路一样,完全不能返身回去。
“啊……”
短促的惊叫传来,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绞肉声传来,“咔咔”的机关转动声传来,闻者寒毛倒竖。
血腥味,充斥着整座宫殿。
金墨兰就站在慕惊鸿的身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再低首看身边人,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目光沉静,神色淡漠。
仿佛是早已失去了人性的无害母狼,在进行着一种诡异凛然的报复。
“退。”
感觉不对劲的人立即下令。
然,已经迟了。
慕惊鸿抬起了手中的八角灯,朝着一角猛地一投去。
又伴随着一声“啪”响,那个方向传来了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响。
空气,变得压抑了起来,完全无退路了。
“啊!”
承受不住绞杀的痛苦,血水喷洒,以前凝在空气里的紧张压抑,排山倒海的扑向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自诩是高手,没有进不了的地方,没有杀不了的人。
然而今夜,他们正经历着比面对数百名绝世高手还要恐惧的东西,无形的杀伤力在攻击着他们!
沉闷的绞杀,无声的反击,这一瞬间仿佛全部被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掌控着。
即便是在几年前面对千军万马,金墨兰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惊心紧张。
血腥味愈来愈浓。
“轰!”
四面的窗被轰开,是有人在外面试图要破坏了这个机关阵。
慕惊鸿低声道:“兰夫人,麻烦你上房梁,有人要破天窗。”
金墨兰立即飞身而上,抽剑就与上方下来的人对了一招。
仿佛是有什么力量将她抽回了地面,上面的人想要往下,房梁的位置突然有东西绞向他们。
一声轻哼,已然是有人受了伤。
……
小半时辰后。
四五条黑影狼狈的从甘泉殿逃离,留下一地的血腥。
“吱呀!”
殿门被从里面推开,外面火光照了进来,斜打在女子纤弱无骨的身影上,落了一地的灰影。
柳疏狂抬着宫灯,站在大理石上,看着慢慢走出来的女子。
那双眼,就好像是一下子丢失了人间的情绪,静默的看着他。
“啇王妃。”
柳疏狂垂首。
她应该知道,从她回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再干干净净的活着了。
刚才,她亲眼看着自己设下的机关阵,绞杀着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身上,染着他们的血。
即便是折损了她的寿命,堕落无天地狱,她也并不后悔自己手染鲜血!
“柳祭司,甘泉殿内有贼人暗杀啇王,还劳烦通禀一声皇上。”
‘皇上’二字,似是咬重了些。
柳疏狂捏紧了手里的宫灯,从飘来的冷风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在下这就去禀报!”
毅然的转身,朝着玄龙殿而去。
金墨兰靠在黑暗的一角,眼神深深的看着站在殿前的人一眼,转身掠进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怅鸠阴沉着脸返回来,看到倒在殿门前的刘嬷嬷和两个丫鬟,以及身染鲜血的慕惊鸿,快步过来,上下扫量,“王妃可无碍?”
“身上是那些人的血,更无须担忧王爷的安危,他很好,只是麻烦你清理里面的脏东西了。”
“此处交给属下,还请王妃到偏殿稍候。”
怅鸠快步越过她的身侧往里走。
掌了灯,看到殿中血腥之极的一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机关阵,威力着实大!
“主子。”
看到楚啇睁着眼看过来,怅鸠垂首一揖。
“人呢。”
“王妃毫发无伤。”
楚啇点了点头,“处理吧。”
怅鸠也没有移动楚啇,床榻周围都没有沾上血迹,不需要另处移动。
怅鸠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发现机关阵被撤开了,只要不去触摸别的地方,并不会再次触发机关。
躺在榻上的楚啇,无声的一笑。
楚禹两次派人暗杀,损失极为惨重。
……
得知此事,楚禹阴沉着脸来到了甘泉殿,当看到被清理出来的碎尸,脸色更是铁青难看,捏在袖口里的双拳,咯吱响。
顾太尉和江中书随在身后,将里面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互换了一个眼神都很识趣的闭嘴不言。
“好大的胆子!”
楚禹阴森森的吐出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谁胆子大。
“皇上,此次的贼人委实过于胆大,竟接连危害啇王的性命,臣愿意同鲁大人一起彻查此事,给啇王,给皇上一个交代!”一直不掺和这种事的江挽风突然走出来请命,江中书一下子就看向了儿子,眉头蹙紧了。
楚禹浓眉笼上了一层阴霾,凛冽的目光深深的落在江挽风的身上。
有猜疑生起。
江中书见状,心头一跳,想要提醒儿子却不能当面指出。
“皇上,科考在即,臣身为正考官,负责此届科考,若是能在那之前能为后来的学生立行榜样,势必更能利便于管束。”
此话一落,楚禹的目光这才缓和了些,即便如此,楚禹还是起了些疑惑,“鲁文清。”
“臣在。”
鲁文清漠声应道。
“你二人就给朕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朕的猎宫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