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齿间依然有她迷恋的味道,却也多了砂砾般的清苦。
她吻了他很久,直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平复了一些,才退开一些,她用手抚摸着他有些冰冷的脸颊。
她的手指绕过了那些快要蔓延到他眼睛的裂痕,她并不是惧怕和厌恶它们,而是不知道贸然触摸,会不会弄疼他。
她在出发之前就告诉过自己不能再哭,现在却需要努力咬住嘴唇才可以忍住即将滑落的泪水,她轻声问他:“疼吗?”
他的身体轻震了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事。”
程惜含着泪愤怒地反驳:“你骗人。”
他沉默了片刻,只能叹息了声:“没事的,已经习惯了……而且,痛感的知觉早晚也会消失的。”
她看着他,蓦然就流下了眼泪,她又吻了吻他,此刻分明已经痛苦得心脏都要碎裂,她也还是努力地说:“只要你需要我帮你结束这一切,你就可以要求我……无论任何时候……”
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这个任何时候……现在也可以?”
她听到了自己最惧怕的答案,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还是含着泪水努力点了点头:“可以……”
他略微侧了侧头看她,又笑了笑:“那么在挖出了我的心脏后,你准备怎么办?再一个人走出这片沙漠?”
程惜已经能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微妙,但她的神经过于紧绷,还没来得及思考这里面的含义,只能含糊地回答:“我能走进来,当然也能走出去。”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阵,突然又笑了,肯定地说:“你没打算再出去。”
被戳破了打算,程惜知道自己也无法掩饰,只能自暴自弃地说:“这你就管不着了。”
他像是被气到了一样,冷笑了声:“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用这把刀也刺破你自己的心脏?还是等着自己被尸鬼撕成碎片?”
程惜回答不出来,她不能说这两种情况她都考虑过,却已经心乱如麻地做不出选择……也许当她亲手挖出他的心脏后,心痛和绝望能令她做出任何事情,又或许她已经做不出任何选择。
死于自裁或者被活生生撕成碎片,对于那时的她而言,可能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注视着她的脸,仿佛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他语气中的愤怒越加明显:“程惜,你还打算给我殉情,你这么做还有意义吗?”
他的语气实在太差劲,程惜想也不想就顶了回去:“为什么就没有意义?愿意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跑到死亡沙漠来,跟我商量了吗?”
他愕然了片刻,可能是没想到她依然能如此气势汹汹,气得都噎住了一下:“我怎么跟你商量?不是你先跑了的?”
程惜毫不犹豫地喊了回去:“是你的满嘴谎话和恶劣做派把我逼走的!”
他开口准备反驳,却猛地咳嗽了起来,干脆推开她起身想要离开。
程惜去不允许他这么做,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腰,在他抬腿前就绊住了他的腿,整个人也扑上去,强行把他推倒压在了自己身下。
他被她这样强势的袭击,身体被她牢牢地压住,后背也撞上了砂砾和岩石,目光中净是愕然,隔了片刻才咬着牙说:“看来我不用担心你的安全,你力气倒还挺大。”
程惜稍微谦虚了一下:“做医生也是需要一点体力和臂力的。”
他闭上眼睛忍耐地深吸了口气,才重新睁开眼睛:“我不走了,你先起来。”
程惜压着他用力摇了摇头:“我不,你没有信誉。”
他只能侧过头咳嗽了一声,主动示弱:“你先下来……你想再看着我断气一次?”
程惜这才连忙放开他,又慌张地捞住他的身体抱着,把他扶起来。
她还是紧抱着他不肯松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努力说着:“修言,对不起,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我那时候食言了,对不起。”
他轻“呵”了声,仿佛对她的道歉还算满意。
程惜侧头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无论你多么的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我都不应该和你一样不理智。
“哪怕你做了非常令我生气的事情,我也应该把你关起来堵在床上,逼问到你全部说出原委为止。而不是和你对峙,用枪打你……”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先等等。”
程惜不再说了,她重新堵住了他的双唇,这一次她抱着他一起并排缓慢地躺了下去。
等到她终于和他结束了这个吻,她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
她侧躺在砂石的大地上,她能看到远处呼啸着的狂风卷起的黄沙,也能看到更远处连接着夜空的深色地平线,以及在那条地平线之上的,比她曾见过的任何星空都要清晰的璀璨群星。
她看着他的眼睛,同样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和繁星。
她轻声说:“修言,我爱你。”
他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小惜,我现在不再是皇帝……所以,你可以向我求婚了。”
她破涕为笑,凑过去在他唇边轻啄,而后才说:“肃修言,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他从衣物里一个东西塞到她手心里,通过那粗糙的金属质感,她猜出来这就是那枚已经破损的硬币。
她听到他温柔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早就回答过了。”
她不舍得把眼睛离开他的脸,她听到自己说:“修言,如果结局终究有一天要来临,而生命不过是一段段回忆拼接而成,我会选择永远地记住现在,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刻……不管那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永远地,拥有现在。”
程惜再一次听到了那种刺耳的电子机械音,她也听到了仪器运转发出的轰鸣和噪音。
她听到一个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把他再给我推进去!”
另一个人干脆地拒绝:“肃博士,实验体的体征指数已经很危险,就算你不在意谋杀的罪名,我也不想损失这么珍贵的数据!”
她用尽全力才把眼睛睁开一些,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穿着白大褂来回晃动的人,还有平躺在类似手术台的什么仪上的那个人。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无比,鼻腔和唇角外都挂着刺目的鲜红血痕。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肃二:不要跟老婆吵架,太可怕。
某谢:你只是打不过吧?
肃二:呵呵。
程惜:反正堵床上才听话我get到了。
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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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2
二叔:研究了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经费,我还大力气绑来两个小白鼠,就是给我看虐狗的?
疯狂科学家二号:这没办法的嘛,毕竟是用情绪波动来定位的,你还绑了两个小情侣一起。
二叔:不是你说的不绑小情侣不好操作吗?
疯狂科学家二号:这倒也是,嘻嘻。
二叔:???你专门给我看虐狗?
疯狂科学家二号:反正我有老婆孩子。
二叔:我也有!!!
疯狂科学家二号:我很爱我老婆孩子。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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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回归现实剧情了啦,混乱的地方别急,回头解释。
不是主线的想看的内容我大概也知道,同样番外见(不是单独放在实体书里那种番外)。
第88章 谈判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1)
程惜努力地大口呼吸着恢复神志, 她渐渐找回了许多知觉。
她的手臂上连着某种类型的电极贴片,头也被固定在一个头盔里,只能以一个很小的幅度转头。
但是在不远处发生的事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她握住拳头扯动自己的手臂。
束缚带限制了她的行动, 但她仍然扯住了自己手臂旁的电线,奋力拉掉了那些贴片。
她这里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程惜看到他们围了过来,除了肃道闲之外,还有三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最不起眼的是, 是站在后面没有动, 头发和眉毛都已经全部变白的黑人老者。
她只看了他们一眼, 就对那个老者说:“贝克博士, 请让我们休息一下,你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贝克博士充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显得有些兴趣:“你认识我?”
程惜知道自己猜对了,连忙说:“我在学校的期刊上看过您的论文, 上面配了您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