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绪对素未谋面的爷爷很感兴趣,但她每次缠着爸爸问他的事情,渡边和彦总是闭口不谈,久而久之她也知道爷爷的事在这个家并不被热谈,也就渐渐息了这份心。
爷爷这个词笼罩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只有春节时才会被再次掀开,涂抹上新的神秘色彩。
“可以让我,我来给爷爷写贺卡吗?”真绪扒着桌沿探头探脑。
女儿软糯的嗓音从渡边和彦下方传来。他本就对此事不太热衷,正要像往年一般写下些客套的祝福词就罢了,听见真绪主动请缨,要落下的手转而把笔递给真绪。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出请求的真绪也没想爸爸会答应她,她高兴的接过钢笔,笨拙的在红色的贺卡上写起字来。
孩子手腕的力量很小,光是写一个字就费了她大半功夫。
“祝……”真绪一边写一边吃力的念出声,一个字拖了好长的尾音。
真绪没想过放弃这件对她来说,讲起来容易做起来无比困难的事。加上等待的人的耐心,她更有一种完成任务的使命感。
第二个字,真绪先画出“父”字,就在渡边和彦以为她要写下“卩”时。真绪接着在“父”下填了“巴”。
写了“爸”后,真绪才意识到她应该写的是“父亲”。她拿着钢笔偏头瞄着渡边和彦。
好像不能这样写,爸爸是大人了,还称爷爷为“爸爸”他会难为情的吧。
想到对她板起脸来的爸爸对有着一张相同的脸,只不过头发胡子变白了的“爷爷”严肃的叫爸爸。她就一阵鸡皮疙瘩。
而且贺卡用书面语“爸爸”也应写为“父亲”。她居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看来是新年到来的欢乐冲昏了她的头脑。
“那个……”真绪现在是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渡边和彦这时开口了,他低沉的嗓音和真绪的童音形成明显的对比。
他说:“没关系,真绪放手去写吧。”
本只是渡边和彦丢下的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交给真绪去办也没什么大不了。现下真绪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他心底有些异样。
其实渡边和彦与渡边修一郎这对父子几乎没有相同点。
父亲渡边面容柔和,性格散漫,在渡边和彦小时就很不理事。
儿子渡边和彦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面部的线条比起父亲来说更为硬朗,办事严肃认真,从小就学习处理渡边公司的各种事务。
现实和真绪所想象的完全相反。
可从有记忆来就没接触过渡边修一郎的真绪哪知道。她闻言欣喜地点点脑袋:“嗯!”落笔继续写了下去。
祝 爸 爸 新年 快 乐∧ √∧ !!
精致的贺卡上是歪歪扭扭不成模样的字体,最后面还跟了个扭曲的笑脸。
真绪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犹豫地望向渡边和彦。
妻子发觉了丈夫那一瞬间的凝固。阿奈从后面一下把真绪抱起来了,她蹭了蹭孩子软绵绵的脸笑着夸奖她:“真绪做得很棒哦。”
渡边淳也踮着脚拉住真绪的小手附和妈妈:“妹妹写得很好!”
哪怕渡边淳根本没看懂真绪的飞起来的字。
只剩下渡边和彦,阿奈抱住真绪把她的脑袋按在肩上。一家子中的父亲终于也勾起一个笑容:“真绪做得不错。”
他拿起那张贺卡,用看艺术品的眼神仔细端详。
真绪抿唇笑起来。
はつもうで(初诣)日本人最重要的过年习俗,它的意思是一年里第一次去神社或者寺院参神求佛,祈福平安。
渡边一家都穿上了保暖的冬衣。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放眼望去,这人间只剩一片空白。
真绪戴着厚实的棉柔手套,她抓起一把雪团成团子。
“哥哥!”听见妹妹叫他,淳下意识转过头。
一个冰凉的球体砸在他的围巾上,雪渣溅到脸上融化成水。
“真绪。”淳也不恼怒,他抹去水渍对远处还在团雪球的真绪说,“不要调皮了,爸爸看见又要训了。”
虽然他是这样在说,但看见真绪因为距离过远没听见又扔过来的雪球,明明可以躲开的他还是笑吟吟的接下来了。
一家子在「手水舍」洗净手和嘴巴。
神社是有名的大社,每年新年来这边祭拜的人不全是非富即贵但绝对都是幸运之人。因为神社是按抽取的形式发的票,名额有限重金难求。
不过如果诚心要买,还是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的。
拜殿的装饰古朴但不失格调,掉了漆的柱子在缭绕的飞雪中泰然自若。
真绪还没有善款箱高,她把在她手中已经握热了的五円硬币抛向空中,硬币闪烁着金属的冷色,它避开了木条精准的掉入箱内。
硬币和硬币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因为「ご縁」和「五円」的发音一样,所以为了「祈求良缘」,很多人会选择投入五円硬币。
投完后,真绪抓住面前的粗绳摇了摇。粗麻绳上的风铃温柔的顺应这微小的摇晃轻微响了几声。
就在真绪向拜殿敬完两次礼拍拍手闭眼许愿时,她听见有人羡慕的说:“真好啊,这么这么多的信徒!总有一天我也会……”
她悄咪咪睁开一条缝,那个人蹲在她左边望着善款箱嘀咕:“信徒……善款。”
“大哥哥。”真绪戳了戳旁边那团不停叨叨的不明物体。
深蓝色发的少年被戳的一抖,他炸毛转过来。
是个人类幼崽,看上去也没有阴阳师的血液,唯一的特点就是太小太脆弱了……少年眯着眼正要靠近仔细观察被他称作人类幼崽的小女孩,却被眼前亮晶晶的硬币挡了路。
诶?什么情况?
人类幼崽仰着头对他说:“大哥哥你是没有准备硬币吗,这个给你!”
隔绝了风与雪,藏在口袋里的硬币散发着温热。
少年红着脸跳了起来:“我……我才不是来祈福的!我可也是伟大的神明!”
又要被异样的眼神看待了吧,少年心想。
卡密萨玛?女孩在心里默念。
“那我可以向伟大的神明许愿吗?”女童晃了晃硬币。
少年犹疑不决,还是接下了那个五円:“当然。”
“那么……”真绪张开双臂转了个圈,“我希望大哥哥整--一年都开开心心!”
女孩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很具有感染力,少年微微一怔,随即抿起干燥的唇,他摆脱了心底最后那一点踌躇,也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啪!”他打了个响指,仿佛是立下誓言的征兆。
“你的愿望,我确实收到了!”少年清润的尾音稍扬。
稀稀拉拉下着的小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真绪?”阿奈拍了拍已经许愿了好一会的女儿。
刚才的大哥哥呢,真绪环顾四周也没再看见少年。于是她问阿奈:“妈妈,刚才的大哥哥呢?”
而阿奈则是给予了否定的答案了:“没有看见什么大哥哥啊。”
被五六岁的真绪叫作大哥哥的人,这附近五米都没有人符合这个要求。
阿奈只把这当成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她又认真道:“他好像已经走了。”
而真绪只听见了阿奈的前一句话。
突然就消失了!那个奇怪的大哥哥真的是神明啊!那她今年一定会幸运一整年的!
想到这的真绪捂住嘴嘿嘿的笑了。
神明大人啊,神明大人,希望您能保佑爸爸、妈妈、哥哥和我健康平安,还有……我们一家人一定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第12章 境界与少年除妖师与樱花树
提着兔子的真绪现在有些迷茫。
她脚下坚实的石砖眼下却变成了这样……清澈的水?
真绪的和服下摆被打湿了,她收了神继续往目的地走。
刚才一路听兔子,自称为勿怪的粉兔子解释。它们是百年前就常伴与人类左右的小怪异,普通人类理应当看不见它们。
沢田纲吉=普通人类
只是不知为何刚来樱兰还看不见它们的真绪,过了几个小时就好像开了阴阳眼一样,尤其对它们的存在敏感。
不然怎么解释真绪背对着没看见它们,投出一把刀却扎中了目标。
但在樱兰高校的勿怪比寻常地方的勿怪更弱小,根本无需担心本来就不会伤害人类的它们会对人类造成危害。
被真绪一刀扎住耳朵的勿怪实际上并没有受很大的伤,虽然不知道真绪转变的缘由,但她总归大体上还是个“普通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