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雀(105)

最后三个字几乎歇斯底里。

说到后面时,她的手终于被工作人员给扒开,奚雀珂得以脱身。

但听完了全部话,奚雀珂又几步走回来,一把揪住她领子,把她给怼到了墙上去。

这回没有工作人员敢拦了,只是有些担忧地旁观着。付璟也被这一反击给惊呆,一动不动。奚雀珂定定地看着她,跟她说:“那你给我听着,还有你。”

说罢,她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某位选手,她在总决赛上排名第四。纵然从始至终一声不吭,但她此时为什么会和付璟一起出现在这里,不言而喻——自己“抢”走了她的争C舞台。

“觉得我名次不对,是吧?”奚雀珂继续说,“觉得我应该在第八名淘汰,因为公司没买出道位?”她嗤笑一声。

“我甚至一时弄不清楚,你是在觉得我配不上,还是在怪我的公司暗箱操作。”她顿了下,“如果是前者,那我告诉你,我从第一期开始被压票压到现在,现在才是我的真实排名。如果是后者,那你自己也说了,你卡在最后一名的出道位是公司买的,又何必怪我的公司做些什么?”

时间紧迫,看见有几名化妆师出来找自己,奚雀珂松了手,又经过那位排在第四、没有争C舞台的选手,轻飘飘地说:“这个舞台是粉丝投票投出来的。没发生意外前,我打算让出来,但现在不想了,所以你觉得我很过分吗?”

一步步走向化妆室,心里满是讽刺。

一个是主题曲时她一遍遍用心教动作的人,一个是那时被一名C班选手怼得哑口无言、她看不过去、于是帮着说了一番话的人,之后的各种交往更不必多说。

但当真的牵扯到利益关系时,之前的记忆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这世界上形形色色、数不尽的人。有的相逢一笑泯恩仇,有的却永远针锋相对,又斤斤计较。

也不知道她被全网逼退赛的时候,这两人粉丝参与其中,有没有公司的鼓动和其本人的纵容。

……

第二个环节是舞蹈展示,出场的顺序也恢复正常。请到杨艺研导师助阵的是徐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舞台后方等待上场。

其次是柯凛,她舞蹈功底很好,是一贯又酷又帅的风格。

奚雀珂最后一个出场。

她的所有舞台都极其用心,这回表演的是一支中国舞。舞台上有几株红梅作道具,灯光在光洁的台面上映照出水光粼粼的效果。背景是迷离梦幻的月夜,一片朦胧的亭台楼阁。

舞台还请到一位洞箫表演艺术家。此时她身着一袭红袍,长发垂散,极具视觉冲击感。手指微动,几声音域极高的箫音贯穿一片静谧的全场。

这支舞叫《洛神》,是奚雀珂三个舞台里准备最久的,苏野还请到了北城歌舞剧院的首席来亲自指导她。

再出场时,她已经完全变作另外一个样子——一袭红白二色的长裙,发型和妆容也是古风。额心上一朵红莲,眼尾描有红色的眼线,看向镜头,一颦一笑都魅惑至极,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人发怔。

不由让人想起,她曾经因某古风舞台而获得了“人间小妲己”的美誉,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声愈加高亢,也愈加哀婉凄厉。奚雀珂身姿轻盈,在舞台中央翩跹不已,每一个动作都带动裙摆与衣袖翻飞,如同《洛神赋》里的词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也将人神之恋的曲折跌宕展现得淋漓尽致。

场内始终一片安静,弹幕也已经说不出什么了,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幕,所有的光芒收成一束,愈加急促的箫音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奚雀珂伏在舞台上,在最后一刻起腰,以手遮住面庞,这个收尾动作简直不能再绝美。

又静默了很久,场内尖叫声响成一片,经久不息。

[之前就是这样的神仙姐姐被全网骂,秦芳意你没有心:-)]

[给姐姐打投太值了,姐姐值得这个舞台!!]

[这造型换得太绝了,又是公司亲自下场了吧?终于知道第一轮为什么要调换出场顺序了!啊啊啊啊!星火未来的大公主冲鸭!!]

[竹筒(高嘉瞳粉丝)感受到冒犯:-)]

……

最后一个是声乐舞台,徐笙率先演唱,走的依旧是美丽典雅的路线;柯凛其次,请到了Hoshi导师助阵,以男声与之完成了一场对唱,别具一格又深情满满。

奚雀珂是最后一个。

这也是整场总决赛、整个《造梦营2》的最后一个舞台。

关瀚沉宣布出场后,全场的灯光完全熄灭,只有摄像机的点点红光,引得观众一阵喧哗。

片刻后,只有舞台中心亮起一束白光,落在一台金色的三角钢琴上,也落在坐在钢琴上的奚雀珂身上。

她穿一件纯白色的羽毛裙,不是当初Aris那条——那条已经被订走。但身上这款,无论做工还是繁复程度都不亚于Aris,因为它完完全全地属于她,是为她重新量身定做的。

她披散着微卷的长发,头上戴着花环,重新化了很仙气空灵的妆容,同样拿着那支贴满亮钻的话筒,真·仙女下凡。

又是全场屏息,安安静静地等待。

钢琴伴奏起,她将要演唱的曲目是《无问》和《YouRaiseMeUp》。

缓缓举起话筒,她轻轻地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源自心底,饱含深情,无比令人动容,一声一声地敲击在心坎上——

你问风为什么托着候鸟飞翔

却又吹得让它慌张

你问雨为什么滋养万物生长

却又湿透它的衣裳

……

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当来到一段空白,只有钢琴的声音在缓缓流淌,她没有看向镜头,好像在出神。

那时她是这么想的。

从一路黑暗,到与某个人相逢;从暗自铆着一股劲,无比倔强,一次次头撞南墙却不愿屈服,到如今的如愿以偿,红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举一动都是千万人眼中的焦点;从又一次坠入谷底,到终于洗刷去一切污秽,终于挣脱出来,如同沿着海边的石板路一步步走过去,从黎明走到天亮,最后得以看见桃花盛开,无论季节与否。

如果第一个舞台是给所有人,第二支舞是跳给自己,这首歌就是她想送给苏野的,独一无二。

大概是在这个时候,有眼泪从下睫坠落,但她好像没有感觉。

有羽毛从空际一朵朵飘落,轻轻地滑过她的面颊。周围仿佛是真空,是黑暗,是空无一人,她只想唱给他。

如果光已忘了要将前方照亮,

你会握着我的手吗?

如果路会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一生太短,一瞬好长。

我们哭着醒来,又哭着遗忘。

幸好啊——

你的手曾落在我肩膀。

……

就像空中飘浮的渺小的某颗尘土,它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停驻。

直到乌云散去,风雨落幕。

它会带你找到——

光的来处。

……

与此同时,坐回迈巴赫,眼前的屏幕是镜头特写。看见一滴泪滑过白皙无瑕的面颊,折射出舞台绚丽的光芒,他低下头,但那让人心弦震颤的声音还是会传入耳中,一声一声,心底某一块便随之被一点一点地紧紧揪起。

很快就要结束了。

如他之前所说——

“我也爱你。”

“以后我们天天过这样的生活。”

才有闲暇拿出自己生日那天,也是奚雀珂动身来到南麓岛那天,她递给自己的小记事本,一页页地翻看。

8月26日

这天是回到北城的第二天。因为睡了一整天,所以这一天的日记是后来补上的。

住在紫昙山别墅里,就像住在自己家里一样。起床后发现已经傍晚了,还被某人给讽刺很贪睡(我听出来了!),不高兴,但被一碗面条给打发了,所以没计较。

也不光是一碗面条……后来被带去外面吃了小吃,好久没感受到这么热闹的环境了,很满足。

对了,我最喜欢的是烤土豆和鸡蛋仔。

还有你。

8月27日

已经开始习惯这样安静又美好的生活了。今天开始好好准备舞台。谢谢老板信任我,我一定会不负期望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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