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刑[刑侦](29)

作者:苏津渡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聂诚微怔,一瞬间产生了很多猜测,直到潘虹月泪盈于睫,他才恍然道:“他死了?你是为他报仇!”

潘虹月闭上了嘴,她不再质问聂诚,也不再为自己辩驳,但是那副强硬的姿态表明她绝不认罪。

警笛声近了,消防车出现在路口,消防队员端着水枪跑来,让他们再往后退。

聂诚用消防车上的对讲报了警,二十分钟后,警车压着泥泞的雪赶到。

民警与值班刑警和他们互相介绍,握过手,直奔主题,聂诚将前因后果简单说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沾满汽油的空矿泉水瓶。

“这上面有她的指纹,最起码这个放火罪能坐实了。”聂诚说。

潘虹月始终观察着他们的交流,注意到新来的警察向她投来的打量的目光,以及他们手臂间隙出现的矿泉水瓶。

她愣了一下才想通矿泉水瓶的作用,霎时间血色从她脸上退了个干净,恨意与恐惧完全夺去了她的理智,她张开双手朝聂诚飞扑而去。

她要夺走水瓶,再次触摸它,让他们分不清指纹存在的原因,然后踩烂它、毁掉它!她想杀死这个捣乱的警察,抠出他的眼睛,折断他的手指!

潘虹月怒气冲冲地刚奔出半步,就被她身后的姜准拉住羽绒服帽子,一把拽了回来。她踉跄倒退,与被胶带猛然拦住如出一辙。

“就知道你会发疯。”姜准叹道,然后直接将她压上警车,顺便不满地看聂诚一眼,既然有证据还不早拿出来。

聂诚朝他挥挥手,示意这边都好。

在他们身后,旅馆的火已经快被扑灭,只有零星的小火苗负隅抵抗,之前的风雪润湿了空气,阻止了火势蔓延。不光周围的树林,旁边的车辆也未受波及。

其他人暂时被转移到附近的派出所接受调查,临走前王晓志裹着毯子吸着鼻涕来向聂诚道谢,感谢聂警官还他清白。

七点半,天边泛起一抹白,阴沉多日的云层被风雪吹散终于肯放出天光,在寒冬中施舍一丝暖意。

姜准轻车熟路地开着聂诚的车,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聂诚这一晚虽然累,但现在还没有困意,还未完全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解过来,说:“从她提起姜淮开始。”

“为什么?”

“上来就甩锅,居心叵测。”

姜准低低地笑起来,“你已经两年没碰这样的案子了吧。”

“别小瞧民警的工作。”

“要不要回来,聂队?”

就工作而已,聂诚做刑侦队长姜准并不服气,从不肯叫他“聂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聂诚从他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不由低笑一声,手肘架在车窗边,但手掌遮住了嘴边的笑容时,他想起一个人,眼中又有了犹豫。

在他们旁边那条方向相反的车道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驶到通向旅馆的路口,让过从里面出来的消防车,稍作停顿,继续前行。

案三·酒色财气

第21章 举报

注射器在铁盘里摆放成排,针尖的切面上挂着摇摇欲坠的透明液滴,有人拿走一支又一支,再将空的注射器随意放回,针头上偶尔带着血丝,不久背后传来愉悦舒缓的吐气声。

男孩站在吧台旁,看着铁盘里的注射器从规整到凌乱,他耐心地将它们重新排放整齐,用手指轮流点着注射器的活塞柄,让它们如钢琴弹奏时翘起的琴槌,哼唱起低不可闻的歌谣:

[i]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里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

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歪歪扭扭的小屋。[/i]

*

三月初,倒春寒,刚化了一场春雪,又来一阵冷风。

和安区荣光里派出所内不受寒气侵扰,前厅人满为患,蹲了一圈附近中学打架闹事的学生,忙得民警们直出汗。

聂诚在旅馆火灾中受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好在办公室里躲清闲,帮着邓汀一个个核对小孩们的身份信息并登记,给他们的家人打电话。

刘指导在办公室门口喊了聂诚好几声,越拔越高的声音没能抵过大厅的混乱,他只好急匆匆地穿过走廊,伸长胳膊抓住聂诚的肩膀,压着声音说:“紧急任务。”

聂诚将忙记了一半的信息交给旁边的民警,进办公室去穿外套拿车钥匙。刘指导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补充道:“叫上邓汀,都配枪。”

民警通常不带枪出警,派出所的所有枪支都统一管理,聂诚在这儿的两年多只配过一次枪,是为了应对一个抢劫案。

聂诚一怔,赶忙应是,拉着邓汀取枪,刘指导先去打火找车,等他们上车立刻开往目的地。

“刚才接到区分局的通知,咱们辖区那个洗浴中心被人举报了,据说有人在包厢里吸毒。最近严打,上面玩真的,区分局还调了特警支援。这次的事可能不简单,你们警醒点。”刘指导说。

他们赶到尚丽洗浴中心时,五层中式欧风的建筑前区分局和特警的车也刚刚赶到。三人停好车,简单寒暄,□□上膛,跟着特警冲进洗浴中心内,直奔三楼的KTV包厢。

在楼梯上遇到穿着浴袍的普通客人,不可避免地引起几声惊叫,先头部队冲上去,刘指导和区分局的一位老刑警紧跟着去安抚。

313包厢里正唱得嗨,丝毫不知门外围了五个特警,门被踹开时歌声不停,他们一点都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十来平米的包厢里有九个男男女女,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有的穿着自己衣服,有的穿着浴袍,头发还湿着。他们身上没有武器,聂诚收了枪,在靠近点歌台的沙发缝里搜出一袋白色粉末,又在垃圾桶里翻出几张没掸干净的锡纸。

聂诚把东西放入证物袋,走出包厢给其他同事腾出搜证的地方,将证物袋交给区分局派来的行动负责人。

包厢外的墙下蹲了一溜儿双手抱头的小年轻,其中有个染着棕色头发的青年,他瞥见警察交接过程中晃动的白色粉末,愣了两秒,一股怒火自胸口腾起,顿时烧得脸通红,甚至忘了悬在他脑顶的枪口,猛地站起身,骂了句“操”。他尚未完全站起就被特警按了下去,但是他那股怒火中烧的愤慨还是引起了聂诚的注意。

这个青年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长相清秀,因比同龄人瘦弱,显得鼻梁高挺;肤色非常白,混着一点点不健康的青白;身上的白T恤和牛仔裤样式简单,品牌logo却表明其价值不菲,松垮垮挂在手腕上的更是十万以上的名表。

细致认真的打量招来了他的注意,他毫不畏惧地对聂诚破口大骂:“臭条子,看什么看!”

聂诚本想试探他几句,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特警同志,误会,真的是误会。”

只见从隔壁314包厢被押出来的那几位,其中有个脑袋剃得锃光瓦亮,正眯着一双小圆眼,笑得一脸讨好地向特警求情。

聂诚略过青年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大步走过去,在特警耳边说了几句,带着这个光头去了二楼的茶水室。

“你们分局怎么插手我们辖区的案子了?”聂诚关好门,笑问道。

亮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容比刚才的讨好又多了两分不好意思,“这不查案子嘛。谢谢聂队来救我,差点就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

两年未见,这位海东区分局刑侦支队的刑警、聂诚的老部下外貌变化不大,态度似是更油滑了几分。

“我早不是你们队长了,叫我聂诚吧。”

“那就诚哥!”

“亮哥!”

“别别,我当不起。”亮子赶忙摆手。论年纪,他确实在聂诚之上,但论资历论本事他比聂诚差些,而且聂诚还救过他的命。他为了掀过这一茬,直入正题,聊起了案子:“不瞒您说,姜队为那起毒品案愁半年多了,今儿好容易听到点风声,您这边是哪一出啊?”

“我们是接到举报。你们的案子我不了解,不过313确实搜出毒品了。”聂诚说。

“313?那一帮子小孩?那可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这边事不复杂,之前逮了个毒品贩子,是中间的一环,市里说要把这条链摸排清楚,争取把他们老窝端了,但之后就没线索了。我去汇报一下,这几天可能还得找您了解情况。”亮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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