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看看母亲。”
若说程思最大的优点是什么,那嘴巴甜一定可以排得上号。他向来知道如何说话才能让人开心。
面对着亲生母亲顾贞贤也不例外。
果然,听了这话,顾贞贤的脸色好看了些,放柔了语气道:“那你快回房歇着吧。”
可别在这儿呆着了,没见顾悦的眼珠子都要粘在你身上了吗?
顾悦既然见了程思,又如何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当下便顺着话头道:“姑母说得对,表哥赶紧去歇着吧。正好我要告辞了,不如就一道走。”
她今日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告知程思永定寺的事儿,至于长久的相处倒是其次。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顾贞贤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阻拦。毕竟两人是表兄妹,也不至于说完全隔开。
于是,便点了头。
顾悦跟在程思身后出来,等到两人出了正院,程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荷包来,递给顾悦。
“方才出去碰到的,看着很好看,很衬你。”
顾悦心头一喜,接过来打开看:里头是一对点翠耳坠,做工繁复,小巧又精致。
她低呼一声,“谢谢表哥!”便拿了其中一只在自己耳朵上比划,一面问程思,“好看吗?”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鲜嫩的年纪,何况顾悦虽然比不上顾念,也算得上市清丽佳人。
如今巧笑倩兮,程思便看得痴了。
“好看,真好看!”
那有些呆愣愣的神色显然取悦了顾悦,
她抿嘴一笑,更显娇俏。
她道:“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
“何事?”
顾悦便把永定寺的事儿告诉了程思,当然她加上了自己的猜测。比如认为顾念已经失了清白。
听到最后,程思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他跳起来,“我去找母亲,和她退婚。”
他认为自己如此人品,实在不应娶有一个失了名节的女子,即便对方是顾念,即便她的容色十分出众,也不行。
顾悦一把拉住他衣袖,“你若是现在去,姑母怎么想我?”
程思听了觉得有理,“那我过几日再提。”
“也别拖太久,我看你后日就提吧。”
顾悦在幼时和程思几乎日日相处,后来长大了也是经常见面的。一个芳心早就系在了表哥身上,多等一日都是煎熬。
程思自然是答应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程思亲自把顾悦送到府门口,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顾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陈氏和顾悦猜测几番,得出了一个失去清白的结果来。她此时正站在一处店铺门前。
这是一家绸缎庄,在东街的最南边,并不算是顶好的位置。但是因为整条街都十分繁华,这铺子人也不少。
就光是顾念站着这一会儿,就看到了四五个人进去了。
阿巧有些奇怪,“姑娘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铺子。”顾念说了一句,便抬脚走了进去。
正如她所想,此处生意不错。靠墙一溜无门的柜子,一直顶到天花板,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花色。
店里四五个伙计,有的在柜台里头给主顾拿布匹,有的就在店中招呼客人。
见到顾念进来,就有个十七八岁的伙计迎了上来,“姑娘想看什么样的料子?”
顾念没有说话,阿巧已经抢先道:“我们姑娘想要做几身衣裳,看些清雅的布料。”
“好嘞,您这边请。”小伙计轻车熟路地带着顾念和阿巧往柜台中央走。
时下京都的公子姑娘们都偏好清淡的颜色,这些布匹卖得好,就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小伙计对着柜台后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打了声招呼,便指着柜子里其中一匹问顾念,“姑娘看这个怎么样?雨过天晴,料子是香云纱,正衬姑娘的气质。”
顾念不置可否,抬头装作看柜子里的布匹,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了中年人。
越看越觉得面熟,猛然想起来,前世似乎曾经见过此人到顾府找陈氏。
他当时称呼陈氏为“表妹”,想来这两人应该是有亲戚。但是根据顾念所知,陈氏的家道中落,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到京都投奔顾老夫人。
论理,即便是有亲人在老家,恐怕关系也是极为疏远的,否则不能看着当年的陈氏一个孤女不管。
那么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顾念心思微动,目光便有些来不及收回,那中年男子似有所觉,抬头来看,对上了个顾念的视线。
“姑娘看中了哪一匹?”中年人笑眯眯地问道。
他的身材有些发福,面容却是满脸喜气。不过,看着和陈氏丝毫没有相似之处,难道是远亲?
顾念道:“我还没有挑好,确实有些为难,几匹布又都要清雅的,颜色还不能太过相近。”
中年人是内行,一听便知道顾念算是个大主顾了。他们这样的绸缎庄,一般的人也就几尺几尺地扯布,若是能一次性买上一匹,已经算是在银钱上相当富裕的人了。
更何况是顾念这种,一次性买几匹的。
中年人的笑意深厚了几分,干脆让开了位置,让顾念看得更清楚些,一面道:“姑娘挑好了,在下可以让伙计送到贵府。”
听着语气,竟然是这店里的掌柜了。
原来陈氏早就把以前铺子里的老人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这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第21章
最后,顾念并没有买布,不过却将中年人的家世打听了个清清楚楚。中年人丝毫没有怀疑顾念的动机,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呢?
更何况,这姑娘还长得如此明艳。
至于中年人既然和陈氏是亲戚、为何却不认得顾念?这必须要归功于陈氏。
后者一直秉承着要把顾念塑造成一个飞扬跋扈却不爱见生人的人,所以偶尔几次中年人进府,顾念也从来不曾出现过。
攀谈了半天,顾念推说自己还得回府和母亲商量一下,还特意找小伙计要了几块碎布头。
“若是母亲同意,明日我就来交银子。”顾念笑眯眯的,目光流转之间让小伙计看迷了眼。
直到顾念离开很久,小伙计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被中年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想什么呢,哪样的风华,岂是你能肖想的!”
而顾念出了绸缎庄没走几步,就碰上了一个熟人。
对方仿佛是刚从某件铺子里出来,正一面走,一面转头和盛椿说着什么。
“怀瑾公子,好巧啊!”顾念的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欢喜雀跃。
薛怀瑾倏然转头,便瞧见了那个笑容明丽的少女。
她站在阳光下,似乎浑身都披上了一层光辉。
这光辉一直照到他的眼睛里面去,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笑容落在他的唇角又渐渐隐去,他道:“顾姑娘这是在逛街吗?”他说话的时候,一面朝顾念的身后看去。
此时,顾念刚从绸缎庄出来,离门口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薛怀瑾目光闪动,“顾姑娘想要做衣服吗?”
顾念只好点头。
她打算夺回自己嫁妆的事情并不想告诉薛怀瑾。一来是,她觉着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二来,薛怀瑾算是她一张小小的王牌,她还要留着对付宁王。
哪里知道薛怀瑾道:“不如到我的绸缎庄看看?”
啊?似他这般人物,也会当场售卖自己的货物吗?
如果拒绝是不是不太好?
几乎是在一瞬间,顾念的心里就转了三四个念头。她很想就此回府去,但是那样的话就和刚才说的话前后矛盾-既然是打算做衣服出来买布的,又何必拒绝再去另外一家绸缎庄看看呢?
顾念只好又点头。
薛怀瑾嘴角弯了弯,随意地说了一句:“那咱们走吧。”便转身率先走在前头。
顾念紧走几步和他并排,没话找话地说:“寺里的事情,多谢怀瑾公子了。”
她说的是在永定寺后山中,薛怀瑾救了她还帮着看管那男子的事儿。
“无事,举手之劳,当时也只是碰巧了。”
盛椿跟在后头心中腹诽不已:那日他是跟着自家主子一起进寺的,当时薛怀瑾看到门口停着的顾府马车,就顾不得别的了,四处寻找。果然,在后山看到了顾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