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自己的灵性一瞬间疯狂宣泄，这婴儿的位格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隐秘之仆”！不过只要有这一瞬间就足够了，他相信克莱恩和邓恩都绝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两枚“阳炎符咒”再次炸开，收束的力量全部倾泻到了梅高欧丝的身上。
伦纳德知道，这次攻击后梅高欧丝绝无幸存的可能，但是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下一秒，变故陡生！
接待大厅的天花板似乎无法再承受这样的连番攻击，有一部分居然垮塌了下来，即将把邓恩·史密斯和克莱恩牢牢地压在下面！
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建筑都经过了特殊处理，能在这种时候非常“巧合”地坍塌，背后极有可能是0-08在操控。
伦纳德及时地用最后的灵性隐秘掉了克莱恩头顶的瓦砾，任由邓恩被瓦砾压在了下面。当然，序列7的非凡者是绝对不可能被瓦砾砸死的，被瓦砾埋住反而能让队长生还！
灵性完全被抽空的伦纳德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废墟中央，他靠在一堆瓦砾上，身上各处都在向外渗血。
“队长！伦纳德！”克莱恩似乎是吓了一跳，好在他刚才几乎没受到太大的伤害，立刻向伦纳德的方向奔跑过来。
该来了。
伦纳德在心里默念着。
穿着双排扣的纯黑神职人员长袍，头戴一顶软帽，发色呈暗金，五官像是古典雕塑般的身影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克莱恩身后，用略显苍白的手掌刺穿了他的左胸，粉碎了他的心脏。
克莱恩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失去生命的身体缓缓倒在了伦纳德的身旁。
然后，因斯·赞格威尔俯身从伦纳德的手中拿起了圣赛琳娜的骨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拿去吧。”伦纳德声音虚弱地开口道。
这就是他最完整的计划。
因斯·赞格威尔的目的是圣赛琳娜的骨灰，以及杀死克莱恩·莫雷蒂，只要不影响这两个终极的目标，0-08就不会修改主体计划。
以队长的性格，即使牺牲自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件圣物落入因斯·赞格威尔的手中。因此伦纳德一开始就向队长要来了圣者骨灰的操控权，既可以把攻击火力吸引到自己这里，又能让队长失去把心脏献祭给骨灰的机会。
“为什么？”因斯·赞格威尔声音冷硬地问：“你只是个渺小的序列7，为什么可以规避0-08的影响？”
伦纳德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代罚者’和‘机械之心’的成员快到了，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回答我的问题！”因斯·赞格威尔有些恼怒，如果不是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杀了这个人。
伦纳德艰难地摊开手掌，露出一枚静静躺在掌心的金黄色符咒，正是最后一枚“阳炎符咒”。
“再不走，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回归女神的怀抱？”伦纳德的笑意愈发明显。
因斯·赞格威尔额头的青筋一阵跳动，最终还是没有冒险，带着圣赛琳娜的骨灰，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世界安静了。
忽然，伦纳德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不顾破碎的骨骼刺穿身体的疼痛，疯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液混合着泪水不断滑落，直到超越了身体极限的疲惫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伦纳德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就连睁开眼睛也有些费力，身上的伤口应该已经得到了仪式魔法的治疗，但是精神上的创伤和灵性消耗过度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当伦纳德终于摆脱眩晕睁开了眼睛的时候，闯入眼帘的是一个目光深邃的灰眸警官，正是他的队长——邓恩·史密斯。邓恩一直坐在他的床前，不知道坐了多久，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
太好了，队长还活着，伦纳德骤然放松下来，险些又要昏迷过去。
“队长……”伦纳德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到他自己都有些认不出。
邓恩注视着他，用平和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把圣者骨灰交给他？”
伦纳德稍微平缓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随后回答道：“廷根值夜者小队的阵容很难对抗封印物0-08，所以我判断应该优先剿灭邪神子嗣，这样才能将牺牲降到最低。”
邓恩沉思良久，终于轻声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可是……我没能救回克莱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伦纳德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呵，真是虚伪。
伦纳德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出去，在高处审视着自己，然后，充满了说不出的厌恶。
“你已经做到最好了。”邓恩低声说：“原本我根本没想过能活着结束这场战斗。”
“队长，我想申请加入‘红手套’。”伦纳德直视着邓恩灰色的眼睛，认真地说。
邓恩点了点头：“可以，以你的实力完全有这个资格。别担心，我已经把圣赛琳娜骨灰的遗失当做我的失误申报上去了，以你和克莱恩这次阻止邪神子嗣降临的功绩，足以兑换一份序列6‘安魂师’的魔药。”
伦纳德没有拒绝队长的这份爱护，他现在需要力量，他没有任何一点时间可以浪费，而且这次情况特殊，他相信教会不会做出任何处罚。
疗养室内沉寂了片刻，伦纳德忽然开口道：“队长，我想去通知他的家人。”
“让我去吧，你现在需要休息。”邓恩拒绝了他的提议，在邓恩眼中，伦纳德现在几乎是徘徊在失控的边缘，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伦纳德摇了摇头：“休息以后，让我去吧，这是我的责任。”
最终，邓恩还是妥协了，向他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答复，伦纳德再次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
事实证明，人类还是需要睡眠的，包括“不眠者”。再次醒来之后，伦纳德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很多，灵性也恢复了大半。
伦纳德找出了自己几乎没怎么完整穿过的正装，仔细地熨平每一点褶皱，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脸色苍白得像尸体一样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动身离开了圣赛琳娜教堂。
前往水仙街2号的路他记得非常清楚，他没有坐马车，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克莱恩家的大门前。
他敲开了克莱恩家的门，像尸体一样机械性地说完了抚恤的台词，他感觉耳朵被嗡鸣的声音占据，视线也模糊不清，根本听不到班森和梅丽莎说了些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难过？
都是因为你太弱小，太无能，所以才让他和他的家人不得不再一次遭受这样的痛苦。
虽然他可以复活，但是班森和梅丽莎的痛苦，他无法再见家人的孤独都是真实的！
为什么你不能成为旧日？
为什么你不能阻止他的沉睡？
为什么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蒙抢走序列1的非凡特性，登临神位？
明明你是与他相识最久的的人，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你总是帮不上忙？
无论是队长的死亡，还是克莱恩的沉睡，你的弱小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伦纳德感觉到一个满怀悲伤的少女的声音在呼唤他。
伦纳德终于回过神，抬起头看到面前眼眶通红的少女正有些忧虑地望着他：“先生……你还好吗？”
“抱歉，我没事……抱歉。”伦纳德摇了摇头，留下了公司的地址后就转身离开了。
……
几天后，夜晚的拉斐尔墓园。
掀开石板从土里爬出来的克莱恩忽然发现，自己胸前插着一束刚刚开放的深眠花，毫无疑问，这是伦纳德那个家伙的手笔。
啧啧这个文艺青年……克莱恩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他能在墓地里放一叠金镑自己或许会更开心，不过仔细想想这岂不是证明了伦纳德早就知道自己会复活？
然后再仔细想想，克莱恩觉得伦纳德可能真的知道自己会复活……
面对梅高欧丝的那场战斗，伦纳德的表现真的很不对劲，简直就像可以完美地预料到战斗的流程一样，而且他那个奇奇怪怪的隐秘能力显然不是封印物，更像是自己本身的技能，可是“梦魇”根本没有那种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