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从未露出此般笑容。
“你什么时候识破的?”“季沧笙”身上萦着淡淡的薄雾,雾气散去后,一农妇出现在了花不语面前。
和前世所见的曾岚氏一模一样。
“师尊从没有凶过我。”
女子转而笑起来:“是了,天元仙尊怎么会有这么鲜明的情绪,他们啊……可是连喜怒哀乐都没有的。”
花不语眼底一沉,剑锋逼紧:“你有什么目的?”
女子摇了摇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认得我?”
“如果你不说的话,那我只能把你带走了。”
“带走?”女子毫不畏惧道,“带去哪儿?天元门?花不语,枉你拥有神农氏最纯净的血统,你可真傻啊!”
少年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你……”
“我怎么知道的?”女子身形一转,顺着剑刃逼近花不语面前,粗布麻衣变成鲜红的罗裙,农妇的面容转为精致得倾国倾城的脸蛋,额心一点朱砂,眼底带着令人发寒的消息。
是之前在面世大会送了花不语一份“大礼”的那个女人。
花不语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曾岚氏竟然是她!
“咦?”女子忽然疑惑一声,“我给你的礼物,好像被谁偷去了一些啊。”
花不语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呵呵呵,你可真是幸运……竟有人愿意为你去死。”女子用指尖轻轻刮蹭花不语的下巴,“那个人是不是对你很重要?看着他在你眼前神魂俱灭的样子,有没有一点触动?”
那时候……季沧笙进入血雾之中,是将那会让人神魂俱灭的东西带走了?
花不语呼吸一紧,连身形都没忍住,不禁晃了晃。
在比武大会之时,季沧笙无缘无故消失那么多天,是不是因为神识受到了损伤?
而他还顶着那样的身体,给自己炼制丹药……
“哈哈哈!看来那个场景实在很美好,竟然让你如此入迷。”女子的笑声刺得花不语一疼,少年不再犹豫,执剑刺了过去。
他心中的情绪多到要将他淹没至死,头脑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可真是可怕。”女子轻松躲开花不语的攻击,挑衅道,“难不成你忘了,你是为什么进的天元门吗?”
花不语剑尖一抖,烦躁之意从心底萌生。
女子躲了几招,似乎是腻了,不知哪里变出把月色短剑,剑峰咄咄逼人,铺天盖地地向花不语招呼过来。
花不语能挡住那渔网般密集的剑刃,却躲不掉暗藏在剑影下的飞针。
白色的弟子服一点点被染得鲜红。
这飞针不是凡物,在花不语身上留下的伤口并没有因为神农氏的血脉愈合。
越发密集的伤口不断向外渗血,女子越打越起劲,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花不语,你可醒醒吧!你以为的好师尊,可是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把你杀了!”
这是花不语自重生以来,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季沧笙的那些好,让他不敢去想为什么当年他会对自己如此狠心。明明对那杀了神农氏后裔十数口人的恶贼也不过挑断筋脉,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你闭嘴!”
“哈哈哈!你自欺欺人,认贼作父这么多年,现在还要维护他吗!”女人毫不留情骂道,“你以为他为什么杀你?那个人就是他派去灭口神农氏的!”
“他救下你,对你好,不过是为了让你感恩戴德,自愿成为他的血奴!”
“可怜人啊,你还不知道,季沧笙有一个无比重要的人,等着你养出来神农草去救命呢!”
“你骗人!”花不语浑身颤抖,再无法招架女子的短剑,遍体鳞伤。
“我骗你?”女人忽然停下了攻击,“他恨你!恨你们神农氏的人生来病无痛,而他最爱的人却要永远地遭受折磨!”
女子抬起短剑,剑尖指向花不语的心脏,一如那一年,季沧笙在雨中举剑的模样。
心脏在被剑刃刺穿的前一刻,花不语胸前闪过一丝白色的光芒,那光芒没有任何温度,将时间静止,把他包裹起来。
在一片光亮之中,花不语看见了那个向来心性寡淡的人脸上的慌张。
“师尊……”
花不语倒在季沧笙怀里之前,看见了那人身后,一个白衣胜雪,长相倾城的男人。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开搞!
有修改是抓虫改错字,可以不用管,隔日更启动!
第66章 第六十四章
前后两世,季沧笙从没见过花不语那样的神情。
他向来似块石头,傲气又强硬,倔到天上去,连伤痛和死亡都拦不住他。
不论是死神谷里冲出尸海的踏花上仙,还是握不住剑柄也要一博稚嫩小儿,他的世界仿佛没有过服软二字。
季沧笙捏在花不语领口的指尖颤抖着,他分不清那是怒意,或是心疼。
一只手覆在他的肩头,身后的人柔和且清冷的声音将他从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中稳定下来。
神农氏的血统头一次恢复得如此缓慢,少年眉头紧锁,仿佛正在做着无比可怕的噩梦。
“踏花,醒醒。”季沧笙唤了几声,却得不到半点反应。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急了。”
浅色长发的男子看着自己这徒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是弟子急躁了。”季沧笙深吸一口气,抚平心头的涟漪,手指舒展,贴在少年的胸膛上,指尖被染上黏腻的猩红。
柔软的金色光芒淡淡地从他手中流出,消失进了皮肉里,将少年遍体的伤口温和地修复。
止住了伤势,季沧笙才向花不语的心神探去,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少年的魂魄被关进了识海,完全无法感知外面的世界,肉.体变为一具空壳。如果不从里面出来,便会永久地沉睡下去。
“师尊。”季沧笙语气虽毕恭毕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男子看了他良!久,叹息道:“去吧。”
“不过,若是一炷香还没出来,我会碎掉他的识海。”
季沧笙苦笑道:“师尊,我不能放下他。”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跪坐在地上的人闭口不言。
“哼!连我这师父都不说了,养大的儿如泼出去的水!”男子分毫没有为人师者的自觉,气呼呼地叉着腰,背对着二人席地而坐。
季沧笙看着这人的背影,在心中叹了口气,便敛回了目光。他右手无少年十指交缠,左手扶于少年胸膛,缓慢而沉重的心跳砸在他掌心,把一切杂念都砸了出去。
季沧笙俯下.身子,两人面额相贴,没有花不语的主动引导,只能用如此最为亲密的方式慢慢调整至精神同步。
花不语的意识被关进了识海,精神的波动微乎其微,这小孩儿仿佛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拒绝着这个世界。
那呼吸浅得快要消失了,季沧笙不由得握紧了那只比他稍宽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达过去。
“踏花……”他用心语唤道,“让我进来。”
花不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四周空无一物,却一点也不让他恐惧。
黑色磨钝了他的感官与意识,如深渊一般把他沉溺下去。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回过神来的时候,花不语怀里躺了个人。
那人白衣如雪,面容姣好,却面无血色,如同死人。
“师尊?师尊!”花不语抱着冷得浸人的季沧笙,看见那人的唇瓣慢慢透出紫色,像是中毒的模样。
“师尊……”他忍不住颤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他怕季沧笙会死。
怀里的人缓缓掀开眼皮,那冷淡的眼神严肃冰刃割在他心上:“是你。”
“我……”
“是你,让我身中蛊毒,修为跌落。”
花不语喉头一哽,竟发不出半点声响。
“花不语……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没有……”花不语忽的一抖,手中握着的御风刺入季沧笙的心脏,那人失望的眼神避无可避映入眼帘,这一剑仿佛刺进的是自己的心脏。
花不语慌张地松开手,他手上还有温热的鲜血,他不敢再多看一眼,逃也似的转身,却转进了一间布满结界的客房。
季沧笙坐在床边,身形不稳,咳出一口鲜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前世今生,花不语伤过季沧笙太多次,他曾一次次将那个人逼上绝路,他曾以为的所谓正义,真的是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