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摇摇头,心想这人侧对着自己看不见,刚打算回应,便看见季沧笙半仰着头微微偏过来,一双眼睛半眯着,看他。
一时间,连呼吸都要忘记了存在,眼前这人冷白的肌肤仿佛泛着莹莹白光,把他的心跳都掩盖了下去。
“我……不会。”花不语只觉喉头紧涩,竟有两分燥渴,连声音都带了些许的喑哑。
季沧笙似是起了兴致,手中的杯子递了过来,语气柔和道:“试试。”
花不语似乎魂儿丢了,木讷地接过来浸着淡青的白玉杯,杯沿上闪着润泽的水光,和视线一角淡粉色的薄唇上的光亮如出一辙。
那唇瓣温润柔软,定是个和这上好的软玉似的,贴在唇上绵滑细腻,不知温凉。
酒酿的甜味和桂花的涩味交杂,烈酒被香甜的味道所掩盖,很轻易地便饮下了一杯。
有点像糖水。
他看见季沧笙眼中的无奈,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嘴角就勾了起来。
手里的杯子被拿走了,花不语毫无意识地盯着杯子发呆,白玉杯斟满琼浆,那薄唇轻启浅抿一口,看得他有些渴。
不远处的吵闹声变得遥远,清酒把季沧笙的嗓音温得发甜:“还想要?”
花不语没太听清,收起表情认真点了点头,引得眼前之人嗤笑一声,素白的手指搭在白玉杯上,将温酒递过来,指尖粉粉的甚是可爱。
仿佛被什么所吸引,花不语不自觉坐过去,手臂撑在人身侧,纤弱的身躯只需轻轻一揽便能落到怀里。
少年脑袋里混乱一片,低头凑近酒杯,嘴唇落到杯沿时触到稍凉的指节。那只手顿了顿,微倾了酒杯,温热的酒水裹上唇瓣,又迅速地抽走了。没喝到酒,花不语便嘟着嘴朝酒杯追过去,结果酒杯没追到,瘦削的肩臂撞进自己怀里。暗香盈盈,清瘦得让人心疼。
这桂花酒酿劲头大,一杯下肚,酒意眨眼冒了上来,花不语只觉头昏得厉害,脑袋一重,就搭到近在咫尺的肩上。
他听到浅浅一声叹息,只觉季沧笙抬起手,柔软的指腹摩挲在耳后的发丝间,语带揶揄:“醉了?”
确实是醉了。
花不语埋下头,闷闷哼了一声,头晕且钝痛,脑袋似有千斤之重,但是总觉得怀里空得厉害,仿佛一把干烈的火在胸中燃烧,需要什么填进去才能扑灭。
然而他也那么做了,两手一环便能做到的事,即使他还保有三分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就是忍不住。
像是寻到了形状完美的楔子,榫卯交.合得严丝合缝,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感将他整个人淹没了进去。
花不语孤独漂泊了一生,终于在此处重获了缺失太久的东西。
月光照亮的天空中,能看见稀疏的云,季沧笙并没有把他推开,不过是自顾自地慢慢饮酒,不远处的人将声音放小了些,一切都让人那么心安。
“啧,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七汝嘴巴一瘪,半杯酒下肚,看起来有些不爽。
“行了吧,小踏花儿入门多少年了,那么丁点儿个小萝卜头!你何时见过他撒娇了?也就趁着酒劲放飞一下自我了。”
七汝闷头吃菜,懒得将话题继续下去。
折花往七汝的杯子里斟了半杯酒,道:“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眼睛里的警惕,虽然不知道踏花来之前经历过什么,但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太残酷了。”
“是啊,全村人都死了,还被伤成那样,作为天元仙尊的徒弟甚至要学会放下仇恨,这小孩儿没童年呐!”
白歌和折花一唱一和,把七汝说得像个无情无义只知道吃瞎醋的白眼狼。
七汝抬起胳膊把白歌夹到胳膊底下灌酒,骂骂咧咧地收拾了这家伙一顿,道:“你不觉得那家伙抱太久了吗?怎么说都化神境了,一杯酒怎么也该醒了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并看向了玉蝴蝶。
玉蝴蝶坐在最边上,背脊打得直,连喝酒都抿得一丝不苟,缓缓道:“应该是睡着了。”
三人:“……”
他们原本想反驳什么,忽然想起来云泽秘境里的事,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我怎么突然就那么想收拾他一顿呢?”白歌歪着头,又想起来花不语那些奇遇。
七汝没说话,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花不语是真的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窗外晨光熹微,怀中空空如也。
莫名的失落充斥着整个屋子,花不语摇了摇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便去了天元峰修炼。
远远的,他看见那个熟悉的浅色身影,心情就飞扬起来。
“师尊。”花不语抱手行礼。
“嗯。”季沧笙转过身来,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常。
“你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去历练吧。”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因为白天要上课。明天后天还有两更,晚上九点下课争取十二点之前更新,见谅,么么哒
第59章 第五十七章
仿佛被什么砸在了心口,花不语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没听明白。
他呆愣地站在那里,带着毫无掩饰的不可置信。缓了好久,开口时声音哑得不像他自己。
“……为什么?”
“女娲草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季沧笙平淡的嗓音与往日无异,“环环……也就是食盈兽答应往返你与天元门之间,照料女娲草。”
花不语木讷地点了点头,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是身份特殊才没有外出历练,比武大会之后上仙界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出去历练便也不再受限了。
只是……
“二十二峰上仙那里,别忘了去拜别。”
花不语怅然若失,应道:“是。”
昨夜那个人仿佛是一个梦,季沧笙依旧是那个冷淡得不近人情的季沧笙,宣布似的告知,然后拂袖而去。
有什么随着那个背影抽走,留下哽在不知哪里的东西,堵得他呼吸不畅。
“喵嗷!”
忽然之间冲天而降一只肥硕的身影,打断了花不语的思绪。他退后一步接住那壮实得和球似的虎皮大猫,密实的皮毛摸起来油光水滑的。
“你怎么又胖成这个样子了。”
“哼!还不是小沧笙说这样他更怀念,本大爷才屈尊变成这样的!”食盈兽估计和澈见了一面,他自诩比澈辈分大,就也跟着这么喊季沧笙了。
花不语把这家伙丢……安放到地上,问道:“有什么事。”
“你以为我想找你!还不是为了女娲草!”食盈兽往地上一坐,两条后腿岔着,两只爪子叉腰,看着像一层层堆起来的猪油,“你浇灌得太频繁了,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浇一次,浇七七四十九次就能开花,再用灵力蕴养二十八天即可结果,结果……唉反正你就出去三年,回来的时候还没开花呢!”
“三年”两个字哐啷一声砸得花不语七荤八素。
三年不回天元门,任谁历练也不会这么久。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季沧笙要把他支开?
花不语心中一沉,顿时不想离开了。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放下他不管。他怎么能赶他走!
食盈兽仿佛看穿了花不语的心思,老神在在道:“因为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老夫只草草给你算了一卦。以你在云泽秘境里的机遇,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紫薇星下凡!”
花不语:“……”
“不然怎么会跟老夫签订血契!”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
原来是这玩意儿搞得鬼!
花不语狠狠给食盈兽记下一笔,然而与它有鲜血之契的食盈兽怎会感知不到。
“你、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让你历练这么久的吧!”
花不语冷睨它一眼:“不然呢!”
肥猫气得胡子直吹:“你师尊让你出去历练五年!五年!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因为老夫劝他,你个小白眼儿狼要在万年玩儿五年泥巴!你还敢瞪我!”
花不语觉得有些呼吸紧促,声音沙哑地问道:“为什么?”
“老夫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你是天选之子紫微星在世,天元门虽灵气充裕可机遇却有限,你只有去更广阔的地方才能得到最好的发展,而不是局限于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