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泓渊要给阿奎配助听器,另外找个专门的语言训练学校或机构,帮助阿奎逐步培养感知和发音的能力,他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阿奎马上成年了,错过了学习语言的关键期,到底能不能讲话,能讲成什么样,都不是他能预料的。
他突然觉得这正好是与宁新洁接触的好机会,于是给宁新洁发了微信:“新洁,你在吗?”
宁新洁正仰靠在枕头上看着书,身下盖着温暖的羽绒被,一条新微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她心里激动了下,特别期待奇迹的出现,但是微信不是李翔发的,而是沈泓渊,她打开一看,快速回复道:“在,什么事?”
沈泓渊看到了回复,嘴角上弯,兴奋起来,写道:“我的表弟是一个先天性聋哑人,我想给他配个助听器,而且希望能帮助他恢复语言能力,你们医院这方面有专家吗?”
宁新洁思忖后,答复道:“我们医院耳鼻喉科的毛薇主任医师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带你表弟直接挂她的号。至于语言训练,一方面要看你表弟耳聋的具体原因,如果生理基础没问题,通过助听器能够较好地感知声音,经过长期的感知训练后,从理论上讲,是可以通过语言训练提高语言能力的,但具体提高到什么程度,这也因人而异。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了,你去找毛薇主任,她会给你提供专业指导的。”
“好的,不知道毛薇主任星期几有门诊啊?”沈泓渊又问道。
“我明天帮你问问吧,明早给你答复。”
沈泓渊嘴角咧开,突然开了微信的语音功能,字正腔圆道:“新洁,多谢啦。”
宁新洁突然听到那个熟悉而清朗的声音,心里感觉怪怪的,皱了皱眉,并没附和沈鸿渊的语音方式,仍然敲了字:“早点休息吧,晚安。”
沈泓渊耸了下眉毛,输入两个字:“晚安。”
第二天中午,沈泓渊在实验室里,正准备和同事一起去餐厅,看到了宁新洁的答复:“毛主任在每周三的全天和周五的下午出诊,她的号不太好挂,你要是能挂上最好,实在挂不上,我回头帮你找毛主任加个号。”
沈泓渊盯着手机微笑了起来,旁边的同事好奇道:“什么好事啊?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沈泓渊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跟着同事跨进了餐厅。
……
周五早上六点,沈泓渊就跑到人民医院去挂号,正如宁新洁所说,毛薇主任的号的确难挂,他自认为去得早,可到了以后才发现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龙。煎熬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七点放号后,轮到他时,毛薇主任的号早就告罄了。他只好给宁新洁发微信要求她帮助给加号。宁新洁很快答复了,让他下午带着阿奎四点钟过来。
下午四点,沈泓渊带着阿奎在人民医院的门诊大厅里等着,此时,医院里的人比起早上明显少了很多。沈泓渊给宁新洁发了微信:“新洁,我们到了,在门诊大厅的电梯口。”
下午,宁新洁没有门诊,她从住院大楼跑了过来,见沈泓渊穿了身儿笔挺深灰色的呢子大衣,脚上的皮鞋锃亮得炫目,很有一种风雅的气度,旁边站着一个胖憨憨的男孩子,蓝白色的羽绒服显得他的上身更加臃肿。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不像表兄弟的关系。
“泓渊,你们等半天了吧?”宁新洁带着气喘走到近前,白色大褂携着清风,长长的马尾在后脖颈下左右晃动,红齿白牙正向他诉说着温言细语,沈泓渊不禁有些失神,并没听清宁新洁问了什么。
旁边的阿奎拽了下沈泓渊的袖口,示意他回答问题,沈泓渊才缓过神来,所答非所问道:“你这么忙,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宁新洁像个老朋友,直接道:“怎么那么矫情呢?跟我这儿别那么客气。”她含笑冲着阿奎亲切地摆了摆手,故意降下了语速,道:“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阿奎虽然听不见,但小眼神很灵动,他凭着直觉,从兜里掏出手机,快速在写字板上写了两个字“阿奎”,然后送过来给宁新洁看。
宁新洁感到意外,因为她知道他是个聋哑人,但他却能凭着感觉捕捉对方的问题,她亮出一个极具感染力的笑:“阿奎,你叫阿奎,对吗?”
阿奎和沈泓渊同时点头。
“阿奎好聪明啊,还会写字呢!”宁新洁将手机递回给阿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阿奎的胳膊。
阿奎异常的高兴,小脸红扑扑的,两只黑亮的眸子透着兴奋。
沈泓渊看着阿奎傻笑,自己也会心地笑了。
宁新洁带他俩去了三楼的耳喉鼻科,她进了毛薇主任诊室,过了一分钟,拿着个条子出来,对沈泓渊说道:“你让阿奎在这里等着,你拿这条子到挂号窗口去补一个号吧,恐怕要最后才能看上了,你俩耐心等待吧。看完病,你再给我发微信,我再过来看看。”说完,宁新洁转身匆匆离开了。
下午六点都过了,沈泓渊和阿奎才看完病,两人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沈泓渊认真地看着阿奎的听力测试报告结果,然后微笑地冲阿奎比了一个OK的手势,似乎表明阿奎的情况良好。
阿奎笑着对他比划着,别提有多开心了。
沈泓渊心想,应该邀请宁新洁吃顿饭,表示感谢,当然他还有私心,他想创造更多的机会接触她。
他给宁新洁发了微信:“新洁,你下班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十分钟后。”
“我和阿奎在三层通道旁的椅子那等你,我们请你吃晚饭。”沈泓渊心情愉悦,快速敲击着键盘。
“别那么客气嘛,不用啦。”宁新洁拒绝道。
“新洁,阿奎今天很高兴,为了庆祝,他特意要感谢你,你还是来吧。”沈泓渊心机地拿阿奎当幌子。
宁新洁想起阿奎可爱的样子,不再拒绝:“好的,我这就过去。”
沈泓渊开车拉着阿奎和宁新洁来到一家云南菜馆。
三人坐进包间,服务员站在桌旁,沈泓渊将菜单推到宁新洁面前,道:“新洁,你来点。”
宁新洁一推把菜单移到阿奎的眼前,前后翻着菜谱的插页,示意让阿奎点菜。
阿奎有些发窘,抬头看了眼沈泓渊。沈鸿渊微笑着点头。阿奎终于伸出右手,边翻边看,最后点了汽锅鸡、米线和菠萝饭。阿奎虽是地道的云南人,阿奎只吃过这几样常见的云南菜,而大城市里改良后的花花绿绿的菜品,他全不认识,也不敢点。
宁新洁欠着身子,趴在阿奎身边,跟着翻了翻,又补充点了一个包烧牛肝菌和饵块炒火腿。
宁新洁又把菜谱还给沈泓渊道:“咱们就三个人,已经够了,再点就剩下了。”
沈泓渊只好作罢,不过他还是加了一扎“酸角汁”。
“怎么样?今天毛主任怎么说的?”宁新洁关切问道。
沈泓渊温柔地弯起嘴角:“阿奎先做了听力测试,测试结果还不错,毛主任说以阿奎的生理条件,先给他配一个合适的助听器,然后进行感知和发音训练,她给我推荐了两家训练机构,让我都去看看,哪个更合适,让我自己决定。”
“太好了,阿奎如果恢复了语言能力,还有助听器的助力,就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倾听和讲话了。”宁新洁欣喜地望着阿奎,就好像看到一个能正常沟通的阿奎坐在自己对面,她憧憬了半晌,最后感慨道,“我们普通人太不珍惜自己拥有的健康和能力,原来天赋的这一切都是最珍贵和美好的。”
阿奎愣愣地盯着她,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沈泓渊则有丝感动,她觉得宁新洁还是那样悲天悯人,富于同情心,不得不说她是天生的白衣天使,因为她有颗善良的心。
菜很快上了桌,宁新洁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她一个劲儿地帮阿奎夹菜,盛饭和添加酸角汁。
阿奎既羞又很享受的样子,令沈泓渊都有点嫉妒了,道:“新洁,给我也倒点酸角汁吧。”
宁新洁大方地从沈鸿渊眼前拿走了半空的杯子,揶揄道:“你这还没喝完呢,就急着添杯,你是不是担心阿奎都喝完了啊?”说完,宁新洁忍不住笑了起来,两只丹凤眼眯成了狭长的月牙,轻盈的笑声撩拨得沈泓渊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有些难为情,装傻道:“哦?还有吗?既然不满,就填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