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头脑一片空白，闷闷不乐地瘫坐在招待大厅里的长椅上。
“老郑，你这早饭都没吃瞎折腾啥呢”陈志哼哧哼哧地拎着一袋包子赶过来。
郑蓝瞥了一眼白色塑料袋里热气缭绕的包子，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胃口。
“怎么了？唉声叹气，跟个怨妇似的”陈志纳闷。
郑蓝心里糟透了，想到昨晚的女孩很可能遭到那两个畜生的欺辱便心疼得厉害，都怪自己，这干的算是哪门子的事？
人没救着，反倒把自己弄进了医院，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这包子味道真不错，你要不要尝一个？牛肉白菜的”陈志捧着包子递到郑蓝嘴巴跟前。
他往后靠了靠，表示自己现在真的不想吃东西。
“真不吃？那你就饿着吧”陈志说着一口消灭掉了一个包子，百无聊赖地浏览着手机网页上的时事新闻，时不时地瞥一眼郑蓝。
他还是苦着一张脸，眉头紧皱，心里又急又窝囊，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隔了一会儿。
“老陈，包子还有吗？我饿了”奔波了一早上，郑蓝的肚子终于开始抗议了。
“没了，刚问你吃你不吃，现在又……”
“好吧”郑蓝不高兴地说，眼睛却溜到了陈志手上，乘他不注意拐到他身后夺走了剩下的那几个包子。
“你……狗鼻子可真灵”陈志反应过来后没好气地怼他。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牛肉白菜馅啊，味道真不错”郑蓝搓搓手就着冷风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包子，
吃得过于急切，再加上雾霾和冷风，他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陈志无奈地递上来一瓶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振动起来，郑蓝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拿纸巾擦了擦嘴，摁开接听键，彼端传来一阵嘈杂。
提高嗓门问了好几遍才弄清对方来意。
挂了电话，他眉头蹙得更紧了。
“怎么回事？”陈志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急忙问。
“我们准备一下去A村吧”。
“现在？”
“对，就是现在”
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各自回到住处换了身衣服，刻意乔装成民工模样。
郑蓝穿着大号迷彩服，破旧又宽松的运动裤，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走下来。
快下到一层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怪人”。
她穿着大红色及膝长外套，蓝色打底裤，裹着厚重的粉色围巾，一只黑色口罩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头上戴着一顶绿色棒球帽，刻意将帽檐压地很低很低，几绺儿不安分的蓝色发丝却还是从帽檐底下钻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大胆地把各种鲜艳的颜色堆砌到自己身上。
郑蓝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小心撞上了那双目空一切跟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觉得似曾相识。
他犹疑了片刻顾不得多想便与她擦肩而过，大步走了出去。
chapter2
Chapter 2 胡椒喷雾
郑蓝和陈志开车来到A村附近，把车子停在村小学后面的空地上，趁着周围没什么人，在身上藏好录音和微型摄像器若无其事地走下车。
破败萧条的村庄在穹顶之下奄奄一息。窄小的道路两旁堆满了随意丢弃的垃圾杂物，隐隐地散发着臭气。
穿着花棉袄的小孩子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玩玻璃球，郑蓝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一颗圆滚滚的红色玻璃球越过小路滚到了他脚边。
他蹲下来捡起玻璃球，抬头问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谁的蹦珠？”
“我的”一个黑黑瘦瘦的红衣服男孩眼巴巴地望着郑蓝，怯生生地说。
他走到小男孩跟前，把那一枚红色透明的玻璃球放到他小小的沾满泥土的手掌心，并抬手抚了抚男孩乱糟糟毛绒绒的头发，温柔地问：“你们村长家在哪儿？”
“往前一直走，倒数第三家”
“门口有一条大狗，还种着一排冬青”孩子们补充着描述。
郑蓝心里沉了一下，等走到那栋漂亮的双层双开小洋楼跟前，看到了孩子们口中的那条大狗和一排修剪整齐的冬青。
整个突兀地矗在灰墙灰瓦的矮房子中，非常显眼。
“要进去吗？”陈志摸着下巴问。
“今天就算了”
“看样子很有钱嘛，你看这车，这楼真气派”陈志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不过这村长也够笨的，有钱这么高调就不怕被人怀疑？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小心”，郑蓝看到有人出来拉着陈志闪到冬青后面躲起来。
等那人走后，他们才从冬青后面出来，看到刚刚还敞开的蓝色油漆门现在却关得严实。
“去罗大爷家吧”。
郑蓝和陈志穿着民工服散漫地走在乡村道上，挺像是两个闲逛的农民。
路上看不到几个年轻人，偶尔能看到老人带着小孙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这么重的污染，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晒太阳还是吸雾霾。
陈志童心未泯，在城市长大的他对农村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看到路边的小猫小狗也要兴奋地上去逗一逗。
“你小心那狗咬你一口，会得狂犬病的”郑蓝提醒道。
陈志却听不进去，追着一条小土狗一路跑到了沟渠里，还把膝盖磕破了皮……
两个人走到村子尽头的小河边上，终于看到了罗大爷家的平房院子。
劈好的柴火堆在房屋两侧，秋收时的玉米杆儿靠着院墙摆了满满一排。
他们上前扣了扣生锈的铁门环，隔了一分半钟，有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人出来开了门。
郑蓝和陈志出示相关证件简单说明来意，女人请他们进屋里坐。
才知道女人是罗大爷的儿媳妇，名叫小橘，而罗大爷今天恰好出门不在家。
一个穿着手工棉袄的小孩子坐在院子里的地上挖泥巴，脸上、身上都是土，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丢下了手里的小铲子，腾地从地上爬起来，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朝着他们扑过来。
小橘慌忙上前抱住孩子“东东，听话，叫叔叔”
被唤作东东的那孩子愣愣地望着陈志和郑蓝，突然咧开嘴冲他们大笑起来。
这孩子看上去有三四岁的样子。陈志从兜里摸出来一颗糖递给那孩子，见他站着不动，又撕开来糖衣把糖果喂到孩子嘴里。
小橘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给他们倒上。
郑蓝赶紧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谢。
“我们这次来，是想跟您了解下情况”
小橘也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不满与积愤搜肠刮肚倾倒出来。
郑蓝仔细倾听，客观公正地梳理信息。
陈志在一旁做视频录像。
“孩子他爸呢”郑蓝从头到尾都没听见小橘提起过自己的丈夫，冒昧问了一句。
“他爸在外面打工呢，家里的地被征走了四分之三，也不需要这么多劳力”小橘回答。
郑蓝一边听一边拿笔在纸上做着记录。
大冬天的，天黑得早，等采访结束，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郑蓝一个人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心里烦糟糟的，工作上的事自不必说，昨晚那个蓝发女孩的模样又闪现在他脑海里，像魔怔一般，挥之不去。
刚拐进巷子口，迎面就撞上一束强光，他本能地立在原地伸开手去遮挡刺眼的光亮。
透过指缝依稀能辨认出对方是个女孩。
见来人并没有什么不良行为后，女孩将手电筒的光移到别处略带抱歉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啊，路太黑没看见人，还以为是根柱子……”
郑蓝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抬眼再去看的时候猛地惊讶起来“这个人好像是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想问一句，她却抢先快步走到前面去了，他赶紧跟着追上去。
女孩有些紧张，这个男人打扮奇怪，一副民工模样，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她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攥紧了拳头迎着寒风使劲往前跑。
后面的脚步跟上来，越来越逼近，越来越清晰，她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咬住牙迈开腿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那样奔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倒了什么霉，居然会接二连三地遇到“坏人”。
不明所以的郑蓝也加快速度去追她，嘴里喊着“等等啊，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