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21)

作者:谷草转氨酸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程显听控制不住,在一旁哈哈笑起来,边笑边揉眼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靖儿这么招笑呢。太逗了,这孩子。”

程透面不改色,拉着师父也走过去。长廊上,庄靖大抵是躲去谢爵屋里,不见了人影。青年大步流星地往回走,程显听在后面拖着他,“别去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就在这儿嘛。”

程透停下来,“好奇,你见过我小时候什么样,现在我也看一遍你,公平。”

他倒没想到程显听疯起来连自己的醋都吃,死缠烂打硬是不许程透去看。青年磨不过他,只好妥协,同程显听一起站在长廊边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灵山,随口问道:“这个时候,你有多大?”

程显听低声答:“说不清楚,不能那么算,不过和七八岁差不多吧。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长廊上悄无声息地走过一位比丘,粗布的僧袍也被夕阳染上绚丽的颜色,比丘眯着眼睛从两人身旁走过,程显听在他身后双掌合十,倾身一拜。

程透没有动,慢悠悠地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嘛,等着出家?”

程显听脸上表情垮了,伸手要弹程透,后者轻巧地躲过,师父见偷袭不成,也不再闹,低声答:“不是,这儿……就相当于私塾,我们都是一群来学法的人。”

程透舔了舔嘴唇,沉默半晌,忽然睨着师父,揶揄起来,“道君,怎么跑来这儿法学了?”

程显听尴尬地摸了摸下巴,避而不答。

师徒俩在长廊上漫步,程透当时没能看清少年拐进了哪间屋子,此时走得远了,便也彻底死心。两人都不说话,程透心里无可避免地又浮现起了种种惨象来。他本放松了的眼又凝重起来,程显听仿佛睨见了,无声无息地伸出手握住了青年的。

掌心相扣,漫步在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廊上。山林间的清新味道令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又放松了些,程透不去想了,他清楚师父心中自有分寸。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侧眼望着灵山,低声道:“这是个好地方,你为何要离开呢?”

“你会知道的。”程显听答。

走过片刻,程透蓦地站住了脚,程显听拉着他走在略前一些的位置,发觉徒弟停下,便旋身问说:“怎么?”

程透老实地说:“脚腕好疼,许是受凉了。”

程显听走回到青年身边,思量须臾,弯腰一把横抱起程透,在长廊上跑了起来。

程透吓了一跳,却还记挂着师父训那帮小孩子的话,“不是不许在长廊上跑吗!”

“管他呢,”程显听一笑,迈开脚步跑得更快了,“反正也没人看到。”

他一路又跑回了庄靖的屋门前,放下青年。这次倒是学乖,先捅破窗纸确认了里面没人,这才放心大胆地推开房门走进去。

“靖儿夏天的时候睡觉不安生,总爱腿疼,师父给他配了膏药。”

程显听像是随手拉开了一个抽屉,膏药却正是放在里面。程透抱着胳膊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倒清楚他的东西都放在哪儿。”

程显听要徒弟在床榻旁坐下,自己却半跪下来,嘴上道:“我能闻到膏药的味道。”

他缓缓掀开青年衣衫下摆,褪下靴子,微凉的手指圈起裤腿,露出光裸的脚踝。程显听垂下眼专注地揉着青年的脚腕,程透则垂着眼看他,半晌,他忽然道:“你为什么叫他‘靖儿’。”

程显听把膏药贴上去,搓热手心儿按住,迷茫地抬头看徒弟,“怎么?”

程透瞥眼不看师父,两手叠在屈起在床榻上的膝盖,下巴枕上去,“其他人你不都是直呼其名的吗?谢爵,展光钰,陆厢,国英——不是……就叫过我‘程小蛇’吗……”

程显听仰着下巴眨巴半晌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徒弟唱的是哪一出戏,他没绷住咧嘴笑了,声音微扬道:“你怎么回事啊你,谁的醋都吃!”

“我没有!”程透立刻辩解,从程显听手下把腿收回来,自顾自地放下裤脚。程显听自己在那儿不知道美什么,乐了半天才解释说:“大家都这么叫啊。所有人,包括师父,都这么叫的。”

程透闷闷地哦了一声,咬咬下嘴唇。

程显听站起来伸了个腰,过去关严房门,“正好庄靖去谢爵那儿了,原本想着我们今晚还得回山洞,眼下看就在他这儿窝一晚吧。”

他改口倒是快,程透还有点忧心再吓着那孩子,问说:“早上他回来怎么办?”

“我们应该是互相接触不到的。”程显听答说,他把窗棂推开了点,天不知何时黑了,皎洁月光似霜般散落地上,窗外是锦绣山河,笼罩群山的那层浓雾并未散去,满天星斗,很是漂亮。

他像是在看那些星宿,铜钟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山谷间,程显听回过头,冲徒弟微微一笑,“敲夜钟了,该睡觉了。”

这一夜,程透睡得极其安稳。

仿佛所有光怪陆离的梦都被拦在了山谷的浓雾外面,积攒了数日的周身疲惫一扫而空。外面响着木头撞击的声音,片刻,一个比丘果然击着两根杵,剪影一扫而过。

程透有些茫然地爬起来,才一清明,某些沉重便再度压了上来。他见程显听已经醒了,正坐在案前发愣,瞥见徒弟睡醒,才回过神开口道:“饿不饿?”

青年摇摇头,一天一夜,倒是饥饿全无。他胡乱猜测大抵是因为他们此刻“并不在岭上仙宫里”,所以身体辟谷,不吃也无所谓。

程显听放心地点头,状若轻松说:“洗漱的水打好了。”

程透下了床,听见程显听自言自语般说道:“倒是忘了去哪儿打水,绕了半晌。”

青年不晓得遗忘的感觉,也故作轻松地随口应说:“这还能忘?”

程显听不说话,隔过许久,才低声道:“我其实没有这段时间里具体的记忆。我能回忆起每个人,这里是什么样,也大致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生了哪件大事。”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是,那些往事的画面被拿走了,我只是‘知道’罢了。”

青年洗漱的动作一滞,“为什么?”

“记得我说还未挣开那镇压符文吗?”程显听站起来,他望向程透,慢条斯理道,“还差点什么。”

他把青年滑落的一缕发丝勾回耳后,“我给你答案,也要把差的那点拿回来。”

待程透洗漱完了,两人一起走出屋外,几乎是与此同时,庄靖拽着谢爵从旁边的屋子里闪了出来。谢爵的发冠还没束好,手忙脚乱地去扶,庄靖却上蹿下跳,急匆匆地说:“快点啊,这次一定要比小殿下先到。”

谢爵大抵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拉拉扯扯,把人往回拖,“等等,靖儿你裤子穿反了!”

庄靖低头一看,如临大敌,立刻窜回屋里换裤子去了。师徒俩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一幕,只见谢爵在门口整理好头发,庄靖甫又杀了出来,拖着谢爵就向课堂跑。

程透想跟上,程显听却拉住他,摇头道:“不急,我们去饭堂吃点东西。”

师徒俩又往反方向走,程显听打着哈欠,话异常多,“虽说不该享用美食,但对小孩子没那么严苛。饭很好吃,我带你去吃现蒸的糕点。”

程透没有回答,只是略微点头。

在长廊上优哉游哉地走过许久,远远便能看见一间比卧房要大出不少的屋子来。门开着,热气蒸腾上升,能想象出里面热火朝天。青年一面想着里面做饭的大抵也是比丘,一面跟着师父迈进屋里,只见一个身披袈裟的师父正背对着他们两手合面,巨大的蒸笼上冒着热气,显得很温暖。

桌上放着一盘蒸好的枣花糕,程显听也不客气,上手便拿,递给程透一个,自己叼在嘴里一个,又要伸手,忽听见那师父头也不回道:“小殿下,少拿点,今天蒸得不多。”

程显听忙把手缩回来,把叼着的枣花糕拿在手里,单手冲比丘合十揖礼,拽着徒弟逃似地跑了。

他边跑边说:“师父果然看得见我们。”

程透惊讶,“所有比丘都看得见?”

“不是。”程显听摇摇头,不紧不慢咬了口枣花糕吃完,这才继续说,“应该只有四位大师父看得见,里面那位就是。好认,都穿袈裟。”

他往前走,似乎是要回课堂。程透追上来,“那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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