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江孬子第二次得罪支书,是他跟娃儿们说田里会闹虫灾,因为那天天气如常的好,一只虫影都没见着,所有的人没一个信他的话,吴支书还特地喊了大喇叭,不让任何人去动地里的粮食。
但是娃儿们相信江连洲,这三三两两就合伙救回来了一些粮食。
剩下吴支书家的唯独没人敢管,所以吴支书家的那地里,粮食被虫子啃得最干净,到了秋收,还拖后了整个村的部队。
上头就发了信下来,从那天起,吴支书成了被摘了官帽的白子。
再后来,有个卖小孩的熟手老陈带回了一个“货”,正宗城里的娃儿,徐三家的婶子立刻买下了,听说价钱出到了一万块,这事交易的挺隐秘,结果还是没过两天,徐婶子的小侄儿跟江连洲透了密,一个两个三个的小娃儿都说了出来,这风就彻底漏出去了。
然后案子发生。
江连洲逃的那天,天还没亮,徐婶的哭叫声比鸡还早,叫的是一声比一声闹心,大家一轰爬了起来,成了白子的吴支书领着他们抄起家伙,比谁都急,说是那孩子要是成功被江连洲带去了镇上,被警察救了,他们整个村都完。
从天没亮追到天大亮,大拨的人去追江连洲的婆娘,有人瞧见她带着孩子上了摩托,只有他,被吴支书,跟吴支书家的舅子一起,拉去了后山的林子。
支书在那天提着散弹炮,裹着毛巾提的,跟他们说,这炮他让他家娃儿带到学校给江连洲看过,那江孬子一看见了它果然没收,要交给警察,他就让婆娘去学校跟那江孬子讲,这散弹是假的,是小孩玩的玩具。
这样,硬是让婆娘打了个马虎眼把它又拿了回来。
吴支书得意,因为拿回它的时候,他有让婆娘戴着手套,他家的婆娘手上生了冻疮,所以它上面只有江连洲的指印子。
他们没想过要把小孩打死。
野林子里藏了不少机关,他们村子叫做“脚齿”,咬野兽脚脖子的一种,江连洲中了脚齿的时候,还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娃,正是那时候,草丛子里又有个男娃走出来,穿的是绿色毛衣,离得太远,他们看两个男娃的衣服只看得模糊,全都以为江连洲怀里的是他自己的儿子。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才会护得那么紧。
谁能想到,两个男娃其实是互换了衣服……也就是,江连洲的儿子,穿着了鹿家男娃的绿色毛衣,鹿家的小男娃,穿的是江连洲儿子的衣服。
吴支书开的第一枪,向的是“江连洲的儿子”。
所以,鹿家的男娃这么死了。
……
探监室一阵沉寂,故事一般的自语渐渐消了去,一瞬没人讲话。
窗外是越来越深的暮色。
旧城区越来越繁嚣。
守着江默做十几页的题,医生撑着下巴,险些快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在那睡得手一松,脑袋快磕上桌子时吓得及时清醒,这才发现试卷被江默答完,摞的整整齐齐,关键是这答题的小主子,做完了以后不带吭声的,低眉静目。
医生瞧着,不由得笑了,伸了个懒腰接过卷子来看,首当是翻到单独一张纸的大题。
——关于你的理想,或是愿望。
题目下是留作给病人答题的空白,现在空白上有字体如枝,很有几分清挺的隶书之感,一字一划的答——
一愿她平安无恙,二愿,再无忧险阻
“三愿什么?”后面没落任何符号,再仔细看,白纸上有笔尖戳出的两点笔迹,显然还有未说全的愿望。
医生好奇的抬头,江默还是没有作声,倒是楼上泛起鹿安的唤:“阿竹。”向着楼梯下来。
然后,医生眼睁睁的目睹了面前的小主,刷地,站起来快步地上楼去,连发梢带了些微的风,抱到了她满怀,怕抱的迟了。
那么……
三愿……三愿到底是什么呢……
医生还在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小鹿时,小阿竹是真的惨
后天更新
现在暂时隔一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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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病】
填测表最多只用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不见, 阿竹就抱了她好久,那身上的棉衣把她陷着,鹿安一嗅, 舒服的像是搂着独一无二的超软抱枕,喜欢极了,用了力在他胸前蹭蹭, 也有些想念这竹子,可是导师还在, 不得不先下楼,提出请导师留下吃饭的建议。
医生闻言, 回绝的干脆。
不为别的, 他可太清楚偏执类人的思维了,再说, 在鹿安提出要他留下吃饭那时, 江默看了看她,有点明显的斥着对她这个提议的抵触。
所以医生站起来, 利落地收拾了东西, 笑道:“等我忙完其他的事情, 关于江先生的问题,我会再过来一趟。”
“好, 那我送您上车。”
这边不好打车, 黑黢黢的少有灯火,阿竹的手机又是老款,还是导师人自己叫了一辆专车过来。
为此, 鹿安回到了铺子里,有一时半会,陷入了沉寂。
等江默关了卷闸门,折身回去,入眼的是她站在桌子旁,神色清浅,他没来由的心慌,上前攥紧了她,低头在她的额角轻轻碰碰,“安安……”
被他的影子罩住,鹿安如梦初醒。
注视起他亮起的目光,好似星星点点,还有着藏了起来,却藏不住的期盼,引得她哑然,越发的不能明白——为什么阿竹永远在期待,期待她对他好,可事实上在这段关系中,他明明是受到偏爱的一方,不管发生了什么小争执,她即使生气了,也撑不过两秒。
这一次同样。
鹿安败下了阵,攀上他亲吻,“去做饭吧。”依然轻声补充:“我陪你。”
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她原计划是最多再待三天,就跟他提出回去,沿海地皮的工程还没谈妥,有很多事要做,她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只是没想到这一晚上过后,计划会生变。
一早,房间昏晦。
纵使睡醒,也让人以为还在梦中,鹿安不太确定的闭眼回去,稍微动弹,就是酸软。
顺着联想到了什么,待在被圈紧的禁锢里,她有些懊恼的,低低的叹了一声。
这一小声,扫着了他胸口,连带惊动了原本安睡的枕边人,虽然他只买了一只枕头,然而到了夜里,她睡着睡着便霸占了全部,他只得缠紧她,努力地够到她脸颊,现在他醒了,后背一展,颤了颤伸了个懒腰,继续抵着她想睡回笼觉,鹿安却从他安然的惺忪睡意中生出了愧疚。
他果然累着了。
没办法,阿竹夜晚里总是那般,雾眸泛转,手背拦在生热的唇齿上,略咬着指骨,水浸薄醺的模样太勾着她,然后在她上钩的后一秒,得逞的小竹子耀武扬威要得更厉害。
想到了这,气笑地将他亲了一亲,手机乍响,她一怔,伸长了胳膊够到床头将它拿来,低声问,“喂?”
江默睁开了眼,惺忪的雾气尽散,专注起来。
暗暗的箍紧了她。
话筒音量有点大,鹿安以为他还在睡着,动手调小,小唐助理透过电话已经出声:“出事了安总,你们现在在哪,我在开车赶来的路上。”气不带喘,顺着解释:“之前,您交代给我的那封手写信,说您是出去旅游一段时间,警察现在不信,老董事跟林总则坚持您是被江先生给绑架了。”
“总之,林总估计是问到了你们的地址,跟我一样在路上。”
起床后加急洗漱,阿竹已经洗完在房间收拾,背上了他一直带来带去的黑色背包,时间太赶,鹿安简简单单把头发一扎,套着他的衣服,两人就匆匆下了楼。
有车等在门口。
小唐助理在车子里,透过窗子看去,有一秒钟的哑口无言。
从来穿扮精致的女人,如今风格是闲搭,灵气生动,束着马尾,有点懒媚的张扬,一坐进来却带着令人熟悉的语气,不疾不徐:“傅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