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想弄就弄吧。”青年即使意识到了贺琅的触动,但也有点摸不清这股情绪从哪冒出来的,只好反过去安慰,“不用这样看我,没事的。”
贺琅被他的话拉回神,笑了笑,低头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没事,是我玻璃心了。”
然后男人还握住青年拽着自己衣领的手,亲了亲手背:“扎针的伤差不多都消了,身上其他的小伤也在好转,内伤基本也没什么大问题。等你拆了石膏,就能慢慢正大光明地出去了。”
他这说的是宋霖的石膏还没拆,不方便出去,被别的不知情人看到。毕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宋霖经历了生死一线间,更不知道他曾经重伤昏迷。要是宋霖一副难以动弹的惨烈模样出去,肯定会引起恐慌。
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宋霖即便有轮椅,也只能在屋里转转,暂时还不方便堂堂正正地出门。
“我没觉得在屋里待着会憋屈,我有过几十年足不出户的历史,你可别忘了。”宋霖淡淡回道,“不用想太多,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你不觉得憋屈,那我替你憋屈。”贺琅回道,“不能因为你不觉得,就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该有的不能少,不一定有的我也给你争取来。你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当不知道的。还有更上面的人,他们也知道你的九死一生,我不会让他们当作没发生。”
宋霖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是想说“不用”的,但仔细回味了一下,好像这样也不错。
倒不是在意结果,只是有个人为这些用心奔波着,宋霖不可能无动于衷。
“好吧。”宋霖笑了笑,“那就靠你了。”
“嗯,靠我了,多靠一点。”贺琅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再次哄道,“睡吧,不早了,我还守着你,晚安。”
“晚安。”
***
第二天下午,贺琅开着他的黑色越野车回来接人了。
男人先把轮椅放上车,然后回到家里亲自给宋霖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抱着他出了门放进了副驾,然后又上了驾驶座。
宋霖看着故意出来“送行”的莫如卿和宇文扬,冲贺琅挑眉道:“就我俩去?”
“啊。”贺琅应了一声,一边扭头倒车一边回道,“不然?你还想带谁?”
宋霖道:“莫如卿冲我挤眉弄眼的,所以你把所有人都告知了一遍,就瞒了我?”
“他们都瞎猜,其实谁都不清楚。”贺琅理直气壮地反驳,“就算过了今天,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绝不知道。”
宋霖不说话了,望着窗外,默默看着几十天没见过的青河基地室外。
基地里的绿化在去年努力了一把,一排排绿树从视野里擦过,背景里是几年前很难见到的蓝天。
直到黑色越野车出了基地,开到了郊外,四周都是绿树青山,宋霖也一直望着窗外。
贺琅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风景。”宋霖一动不动地望着外边,“感觉云很低。”
一句话,就让贺琅再次觉得:他还是在家里被闷了太久了。
宋霖之前离开青河基地远赴“魔砂之都”,满眼看到的都是黄沙尘土。即便回来了、醒来了,也只能在家里待着。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连过去习以为常的风景,也变成了让他目不转睛的画面。
不过想归想,贺琅还是回道:“因为天气好,天很蓝,附近又没有别的建筑,所以你觉得云很近。”
“天气是很好。”宋霖想了想,“你之前看过天气?”
“当然要看,不方便出门的日子,还不如在家里。”贺琅笑道,“待会儿要上山路,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前面抽屉有晕车药。”
“我只是魔力源碎了,不是半岛管碎了,不会忽然开始晕车。”宋霖淡定回道,“开你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车转上盘山公路的时候,因为有点无聊外加贺琅在车里放了音乐,宋霖吹着点小风,还是睡着了。
直到车停了下来,宋霖才忽然惊醒。
“到了……?”青年忽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张薄毯。贺琅正在下车,一边下车一边道:“到了,坐着别动,我给你放好轮椅再抱你下去。”
宋霖往窗外望了望,发现车停在山道边上,靠着山体的一边。另一边应该是山坡,但路那边修了一个像是观景平台似的地方,一眼望过去,能看到栏杆。
……和一些冒头的红色、洋红色。
宋霖有了猜测。
贺琅将轮椅放好,把他抱下来,慢慢推往平台上。说是推,实际上还是风送过去的。通往平台的路是石板路,轮椅会颠簸,所以贺琅索性把整个轮椅都“抬”起来。
随着轮椅渐渐上了平台,宋霖的眼前豁然开朗。
漫山遍野,姹紫嫣红。
——杜鹃花开了。
【作者有话说:满山开边哟~映山红~】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大费周章,整段垮掉
山杜鹃,映山红。
这种漫山遍野的花海,放在几年之前,肯定会吸引很多游人专门来到这里观赏游玩。不过时至今日,时局动荡,野外危机四伏,也只有战斗力强大的人才敢单独跑来这里了。
之前宋霖和贺琅小队去探查世界最大单口径射电望远镜F号的时候,也在Q省境内看过杜鹃花海,那里的规模要比眼前的更盛大一些。不过现在有得看,而且效果不错,那就够了,套用一句梗就是“还要啥自行车啊”。
宋霖坐在轮椅上,望着远处蓝天白云和绿树红花,心情挺不错。
贺琅陪他默默站着,吹了会儿山风,终于开口问道:“喜欢吗?”
宋霖知道他这是铺垫,淡定回应:“还不错。”
贺琅顿了顿,又道:“我带你来……是有话要说。”
宋霖头也没偏一下,依旧望着花海:“听着呢。”
贺琅看他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伸手转了一下他的轮椅,让他面向自己。
深棕色的瞳孔里倒影着男人的影子。
“……我要跪吗?”贺琅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等宋霖回答,他又自己道,“还是跪吧。”
说着话,男人扯了一下衣领,单膝跪了下来。
因为跪得太干脆,膝盖磕在景观台的石面上,还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宋霖:“……”
“你不痛吗?”青年感觉有点好笑,但现在似乎不是笑的时候,于是他挑眉道,“你现在痛觉应该是正常的吧。”
“……有点,不过那不重要。”贺琅像变魔术似的——实际上是从乾坤袋里——变出一大把玫瑰来,正是那九百九十九朵。
火一样燃烧着,一下就把青年的视野占满了,甚至把贺琅的脸都挡住了。
宋霖:“……”有点蠢,但是行吧,忍着。
男人抱着那一大把玫瑰,也意识到挡脸了,咳了一声然后把玫瑰暂时放在地上。因为他跪得距离宋霖太近,那一大把玫瑰还不能放在两人之间,只能先摆在旁边。贺琅手上一下就空了,宋霖看着无语,拿出来就放到一边,也不知把那把玫瑰拿出来到底干嘛用的。
“这花先放着,先听我说。”贺琅索性不管那把花了,单膝跪在轮椅前,握住青年的左手。左手上的扎针痕迹已经基本消失,只剩下一些明显的红点,贺琅的拇指抚了两下,然后就把人的手好好握住了。
“这些话,本来我很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是一直没整理好,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准确表达我的心情。”贺琅看着青年的眼睛,缓缓道,“你记得去年除夕那天,你喝醉了,曾经逼着我说一些话吗?”
宋霖挑眉:“既然你说我醉了,那就别指望我记得。”
“好吧。”贺琅笑了笑,“不记得也没事,反正被袁承冰打断了,我什么都没说。从那以后,我就在想,我得好好准备,把我想说的都列出来。不然什么时候又碰上你逼问我,一时情急说错话就惨了。”
宋霖道:“看来你整理的时间还挺长。”
“那倒没有。”贺琅回道,“后来不是忙吗?一直没空找到一个时机好好说这些话,所以只能拖到今天了。”
宋霖回道:“我说过,很简单的事,不用这么隆重。”
“我也说过,这事不简单,而且我想弄成这样。我知道我平时会很随便地处理一些事,但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简单唬弄过去的。”贺琅顿了顿,视线下垂,落在青年的手上,终于开始缓缓说起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