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捻娇春(28)

不大不小,恰恰能容下一个人。

“过来。”他的语气中,夹杂了些不容抗拒的意味。

华枝生怕惹恼了他,只得循着他的话,乖乖上前。

“怎么,”萧欤又瞧她一眼,稍稍挑了挑眉,“弓着身子站着,不累么?”

她抿了抿唇,只好坐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背与脖颈这才好受了些。

马车轻晃,华枝安静地坐在萧欤身侧,身子却努力地向右侧倾斜,不敢去看左侧之人。不知怎的,她明明在先前也同他乘过同一辆马车,可那时车内的氛围,却远不如现在这般压抑。

是她的错觉么?

她揪了揪腿边的裙裳,一块素帕早已被她攥得没了形儿。

男子微抿着薄唇,两眼望前,亦是目不斜视。

又过了半晌,他才终于打破了寂静:“华二姑娘,阮理正今日来华府,是为何事?”

萧欤敛着神,开口询问时,却觉得这句话怎么说怎么不对劲儿。

怎么会这么别扭?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华枝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阮庭的事儿,先是一愣,而后又怕会将阮庭也牵扯进来,于是便胡乱编道:“阮大人凑巧路过华府,见府门大开,心中生疑,便来了。”

“是么?”

萧欤转过头,望向她。

男子的目光中带着些审视与打量,让她心虚地慌忙垂眼,点点头,道:“是的。”

末了,又忙不迭地补充一句,“民女不敢欺瞒王爷的。”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纯善,萧欤竟没有质疑她。他也垂了垂眼,将目光落在她正攥着帕子的素手之上。

有雪白的腕从袖中探出,素腕之上,戴了一块翡绿色的玉镯子,更衬得她肤白骨香。

“这只翡翠玉镯十分好看,倒像是前些阵子,阮理正获得的那一只。”他漫不经心地提道。

华枝又一阵心虚,连忙将袖子拉下来了。

“王爷看走眼了,这只镯子是前些阵子民女与丫鬟在集市上买的,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哦,”男子略一沉吟,“那便是本王看走眼了。”

她仍是低眉顺目,不言。

置于膝上的手指却轻轻颤动着,暴露了女子细微的情绪。

她感觉到有一股热气在缓缓靠近,只一瞬,身侧之人突然垂眼,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一惊,“王爷?”

“本王要听实话。”

萧欤望入她的眼底,一字一字地出声。清明的视线滑过她的面颊,似是要把她整个人看透一般。

“莫骗本王。”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引得华枝呼吸一滞。

瞧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骘,她只觉得心悸,转眼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形来。

男子龙袍加身,立于九尺之高的龙椅一侧,稍一平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阶下的芸芸众生。

他是万人之上!

她......

她强使自己定下神来,“回王爷,华家与阮家一向交好,因此,阮理正会偏袒着父亲与民女一些。”

“不过——”华枝又连忙补充道,“玉芙蓉的案子与理正大人毫无半分干系,全是民女一心念着与阮家的交情,前去求了理正大人。故此,才......”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让人听得不甚真切。

男子将眼手缓缓松开,“二姑娘求他,也只是因为玉芙蓉一案?”

她一咬牙,“是。”

华枝清楚地瞧见,当她这一个字从牙关蹦出来的时候,身前的男子明显放缓了眸色。他先是别开脸去,瞧着窗外不知想了些什么,顿了顿后,又转过头来。

“其实......”

他方一开口,突然听见车外急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摇晃。颠簸的马车将她的身形猛地一带,几乎要把女子轻巧的身子甩出车去!

“当心——”

萧欤呼吸一促,忙伸出手去。

华枝完全懵住了,待回过神来时,整个身子都已经甩出车外。她惊呼一声,下一刻自己的手臂被人猛地一拽,一股外力将她直直地拉了回去!

她身上一痛,直接撞了那人一个满怀!

华枝蹙眉,觉得耳垂被什么东西一扯,扭头之际,只闻一声珠玉落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碎裂了开。

“嘶……”

她吃痛,忍不住伸出手往耳垂探去——

“别动。”

萧欤忽地皱眉,抬手将她的腕捉住,目光凝视着她的耳垂,其上有一道血口子,还在朝外渗着殷红的血珠。

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一冷,瞥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耳坠。

方才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的耳坠卡在了车缝中,借着外力,竟将她的耳垂扯伤!

“王爷——”

不等萧欤质询,驱车的车夫连忙跑到他身侧,低着头,已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王爷,这马车不知怎的,突然不受控制了起来。小的该死,现在就去检查,现在就去检查!”

言罢,他生怕自家主子动了怒,忙不迭地退出车外。无水在外边听得也是心一揪,上前问道:“王爷,您没事儿吧?”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看见了华二姑娘耳上那道正渗着血的伤口,和主子那一双像是下一秒便要杀人的眼睛。

无水的心一颤。

萧欤微皱着眉,目光落于华枝的右耳之处,目光一闪。

“别动,”他按住了她的手,缓缓道,“你的耳垂受伤了,不要乱碰。”

华枝在他怀中抬眼。

“你......”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可当目光一触及怀中女子那一双柔软的双眼时,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心中的怒气如同云烟一般,风一吹,便轻而易举地消散不见了。

萧欤,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紫袍男子抬了抬手,在袖中摸索了一阵儿,掏出一个小药瓶来。

“本王身上还带了些金疮药,姑娘耳垂伤了,需得尽快敷药才行。”

功高如萧欤,无论是在宅邸或是在大街上,他遇到的刺杀不计其数,所以身上总会备一些药膏之类的东西。

耳上连痛带痒,华枝难耐,一对眉也蹙得发紧。她忍住眸中的隐隐痛色,朝男子点了点头。

萧欤将瓶塞拔开,使塞面朝上,将其置于桌上。

忽地,他将衣袍一敞,一手撕下里衣一角,撒了些药粉在那块白布上。

男子执着那块沾了药粉的布,放缓了声音与神色,“你莫动,本王给你敷。”

“王爷......”

这可怎么行?华枝方想往后躲,却被对方一下子扳住了身子,抵于车壁上。

他将头垂下,仔细地盯着她的伤口处,犹豫了好久,终于轻声道:“这药烈,灼人。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儿疼。”

“你若疼,便抓着本王的衣服。”

闻声,华枝抬了抬眼,瞧着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无碍,民女......不怕疼。”

萧欤抬起手,轻轻朝她的耳垂一角探去,可帕子还未触到她的耳朵,却见那小姑娘身形一颤。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衣袍的下摆被人轻轻扯了扯,那力道十分微弱,似是女子的下意识之举。

一只素白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臂弯之处。

他的眸色稍稍一动。

她的小手,真好看。

第26章

华枝就那样抓着男子的胳膊, 因为未知的惊惧,而微微阖上了眼。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唇有些涩,方准备去抿润,就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那股气流就那般暖洋洋地从她的鸦发穿过,落于她的耳侧, 只一瞬, 她的耳垂便被什么东西轻轻覆住。

嘶......

她暗暗吃痛, 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瞧着女子的反应,萧欤并未吭声, 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下的动作放缓了一些。

“若是疼,你便叫一声。”

“不疼......唔。”

她的睫毛颤了颤, 声音也忍不住在嘴里打了个旋儿。

好吧, 是有点儿疼。

不同于撕裂的疼痛,从耳垂上传来的痛意, 是一阵极为细碎的烧灼之感。起初,她还未有什么不适,随着药效的发作, 那阵灼痛愈演愈烈,竟让她咬着唇, 又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右手抓住男子的左臂,她的力道收得紧了紧。

萧欤动作一顿, “疼?”

“这药烈,药效却是极佳。你耳上受了伤,若不敷它, 本王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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