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捻娇春(25)

“回王爷,”郭鼎文一揖,“下官正在与丁大人搜查华家府邸,阮理正突然前来,插手我都察院办事。下官这才与他产生了些口角。”

“搜查?”阮庭冷哼了一声,“圣上说让你们来搜查华家府邸,说过让你们来搜一个姑娘的身了吗?”

郭鼎文闻言,反唇相讥道:“既然是来搜查华家府邸,那便是连人带物,一个都不能落下了。谁知道华二小姐身上有没有私藏禁物呢?”

萧欤突然眯起眼来,“搜身?”

“是,是搜身,”丁承在一头应和道,“这个阮步与,不知好歹,插手都察院为圣上办事。”

“是要搜谁的身?”

萧欤恍若未听到丁承的话,上前一步,道。

“王爷?”

丁承一时间怔住了,只得答:“搜......华二姑娘的身。”

“华二姑娘?”男子挑了挑眉,目光落于华枝身上,只见女子又往后缩了缩身形,整张脸埋于阮庭身后。

他的心底,突然涌现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他不由得将声音又冷了几分,望着丁承,不耐烦地问道:“本王先前在宫宴上也与华二姑娘接触过,丁大人,你是不是也要搜本王的身啊?”

正说着,他将两手一打开,袖袍迎风展开,随风微摆。

对方一愣,反应过来时,面上已有怯意。

“下、下官不敢。”丁承颤声。

“有何不敢?”

见状,萧欤又将两手收回,目光落于丁承手上那块令牌上。

他挑了挑手指,“呈上来。”

“什么?”丁承一愣。

“令牌。”

听见自家主子这么说,无水也敛着神走上前去,将丁承平举着的令牌一接,又回到萧欤身前。

紫袍男子接过令牌,细长的手指缓缓摩挲过牌身。

“来同本王说说,你有何不敢?”

他挟着那令牌,望着身前正打着哆嗦的郭鼎文,“不是拿了圣上的令牌,要查所有与玉芙蓉有染之人吗。本王也与华家有接触,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反倒不查了呢?”

“本王——”

萧欤歪着头,“本王是否可以定你一个玩忽职守的渎职之罪呢?”

闻声,丁承的身子猛地一颤,两腿一软,忙不迭地跪下。

“卑职不敢。”

“卑职,”他无助地抬了抬眼,正对上男子那一双泛着寒意的眸。紫衣之人挑了挑眉,望着他,气定神闲。

“那本王的身,你搜还是不搜呢?”

“不——”话方一出口,丁承的舌头又立马打了一个结儿,“搜、搜——”

他一顿,又慌忙反驳自己:

“——不——不敢搜!下官……下官不敢搜!”

这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

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只得将话音从中间掐断,跪在地上,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王爷,下官……不敢搜、下官不敢搜!”

萧欤何人?那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主儿,纵然再给丁承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冒犯的。

今日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还撞上这么一个惹不起的主儿了呢!

丁承欲哭无泪。

郭鼎文在一旁也急得跳脚,却不敢上前,生怕这趟火又烧到自己跟前。

只得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丁承跪在那里磕头。

心急如焚!

也不知地上之人磕了多少下,磕得萧欤面上已有了倦意,他慢悠悠地耷拉下眼皮,轻飘飘地扫了叩首之人一眼。

对方已哆嗦得不成人形。

男子一手挟着令牌,突然冷嗤。

“不过是拿了圣上的一块令牌,怎的,倒还真把自个儿当起东西来了。”

丁承忙不迭回道:“下官不是东西、下官不是东西……”

华枝躲在阮庭身后,瞧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好想发笑。

她抿了抿唇,攥着阮庭衣裳的手也松了松。她眼看着,萧欤略一正色,又清冷出声。

“本王今日来,便是治治这朝中不正之风。现下便以丁承为例,好生整顿这沆瀣的官僚之气!”

正说着,男子一踹脚。只见丁承被他踢得滚到一旁,头上那顶官帽“啪”地掷于地,发出一声响。

“耀武扬威的狗东西。”

萧欤别开眼,望向站在一侧的郭鼎文。后者抖了一抖,“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怎么可以纷纷倒戈站了阮大人!不可以!王爷他不帅吗!下章 我要写男女主感情戏!

另外感谢浮欢令、睡在月球上的猫、千秋墨雪、红绿香江、意大利素牛肉的营养液呀~

写文的时候我很喜欢放飞自我,在微博上更了些小脑洞,大家可以过去笑,笑完咱们回来看男女主明天的对手戏。

第24章

“王爷!”

郭鼎文趴在地上,哆嗦地不敢抬起头来,“王爷,卑职不敢了,还望王爷看在卑职对都察院一片忠心的分儿上,饶恕卑职这一次罢......”

萧欤身量挺直,斜睨了他一眼。

郭鼎文等了半晌,等得胆战心惊,终于待男子开口。

他的声音发冷:

“丁承其人,以公谋私,滥用职权,沆瀣朝政,败坏官风。今撤其职务,押往大理寺听从发落。定北侯华参,揣涉嫌藏匿禁物之罪,亦一同押审。”

“下官...多谢王爷。”

眼下,郭鼎文自保都来不及,哪有工夫去顾及同僚生死?

他连忙叩首,而后唯唯诺诺地从地上爬起,将官袍下摆拂了拂,看了看萧欤的脸色。

片刻,郭鼎文一扬手,“都、都带走。”

他说出这话时,却不怎么有底气了。

闻声,萧欤也稍稍转了转头,望了一侧许久未出声的华参一眼,恰恰对上华老将军的两道视线。

华参未语,眸中亦无多余情绪,神色淡然。

公事公办,私事私办,萧欤一向分得很清。

阮庭身后,女子也抬眸,见着父亲被人押着,正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朝府门口走去。

她鼻头一酸,没忍住从阮庭的身侧跑了出来。

“阿枝,”身侧之人蹙眉,又将她一扯,摆了摆头,“不可。”

“这件案子最终会移交给大理寺,我最后一定会还华叔叔一个清白。”

他生怕女子行莽撞之事,连忙轻声安慰道,“阿枝,你放心,这件事会过去的。华叔叔会没事的,华府上下都会没事的。”

生怕吓到了女子,阮庭温声细语道。不闻女子应答,他便垂下眼,见自己的衣袍被一只细白的手死死攥住。

她拼命遏制着身体的颤动,一双眼紧紧盯往父亲那边。见着父亲被人押着的样子,突然想起上辈子的光景来。

自己奉了皇命入东宫,自此便与父亲联络甚少。一朝入宫门,她非但未尽儿女之孝,还……

见着她神思恍惚的模样,阮庭忍不住扶住了少女的肩膀,强行将她的身子扳过来。

“阿枝。”

他蹙眉,望入她那一双眸色凌-乱的双眼。

“你不要乱想,玉芙蓉的案子我会查,华家的案子我也会管到底。华叔叔进了大理寺,我会好好护着他,在案子查清楚之前不会让旁人动他一分一毫。”

“你不要乱想,也不要乱跑。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男子捏了捏她的肩头,终于唤回了少女的神思。

他是她的救命稻草。

阮庭想清楚了,无论是前世的,还是如今的玉芙蓉之事,他是唯一能够救华家与水火之中的救命稻草。

待这件事水落石出,他便以千金为聘,去华家提亲。

女子稳住了神思,阮庭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宽慰的弧度,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少女的鸦发。

“没事的,会没事的,乖。”

听着身前男子的话,华枝讷讷仰面,抬眼望向他。说也奇怪,明明是绯色那般明烈的颜色,阮庭却能将一袭官服穿得清落,他整个人恰恰站在树影与月影的交织处,眸光轻柔。

一瞬间,她百感交集,“步与哥哥,你其实根本不必这般。”

华家虽与阮家交好,但她也明白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之理。如今华家有难,他避嫌还来不及,怎么能陪着她往火坑里跳呢?

再者,他身居大理寺理正之位,华家这件案子无论结果如何,最终都要移交至大理寺门下,就这一点来看,阮庭更应该避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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