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可能贸贸然去找老爷子的,且若外公不在,老爷子不会信她说的话。
甄大将军摆摆手,“不行,老爷子如今已经年百岁,请他过府不妥,还是我亲自去拜访他,你便化作小厮,跟随在我身边。”
瑾宁道:“那得挑一个孙荣贵不在府中的时候,他与我相对多时,就算我化作小厮,他也会认得我的。”
“他每日都要回衙门,你便称病先不回衙门一天,我们便一同到孙府上去。”
瑾宁觉得妥当,便回去安排。
翌日,她告病不回衙门,来到大将军府,进府之后再装扮。
之前乔装过宁三,如今再装扮成略圆润的小厮,一点难度都没有。
只是这小厮,也忒俊了点儿。
孙府并不气派豪华,甚至比起瑾宁的将军府都要低调一些,府中也没有什么名贵的家具和装饰,都是十分平实的。
孙荣贵确实很低调。
他贪污了这么多银子,莫非都送敌了?
他到底图个什么啊?
瑾宁还真就不明白了,如今他已经是漕运总督,按说是威风八面了,投敌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啊?就算鲜卑和北漠攻陷了大周,大周亡国了,能许他一个皇帝不成?
在孙府下人的带领之下,进了正院,瑾宁收敛心神,站在门口,让甄大将军先进去说话,他说了开头,若能说下去,便会叫她进去。
瑾宁在外头守着,见廊前有一名灰色衣裳的人在打扫,这扫地的活儿,一般都是丫鬟做的,而这身穿灰色衣裳的男人,不像是低等下人。
甚至,有丫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对他微微福身。
他的眸光,有些闪烁,耳朵竖起,像是在仔细聆听,瑾宁见他行动和举止,倒像是练内家功夫的。
瑾宁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是在偷听里头说话。
而且,他慢慢地就扫过来,扫帚只是轻轻地掠过地面,几乎不发出声音,可见他不想制造任何噪音妨碍偷听。
瑾宁警觉起来,她耳朵灵敏,能听到里头说话,外公如今在问老爷子的身体,一会儿只怕是要说正事的,若叫他听了去,如何得了?
瑾宁想着,便捂住肚子飞快走过去,高声道:“这位大哥,这位大哥,请问您茅房在哪里啊?”
灰衣男子被打断偷听,很是不悦,便叫来了一人,看穿着是府中的下人,灰衣男子道:“你带他去茅房。”
下人以为瑾宁是跟随大将军来的小厮,也没礼待,只是淡淡地道:“跟我来吧。”
瑾宁胡乱应了一句,面有痛苦之色,捂住肚子就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脚绊了后脚,撞在那下人的身上,那下人撞在灰衣男子身上,灰衣男子飞快一闪,一手拎住他的领子一拽,稳住了下人的身体,怒斥,“怎么回事?会不会走路了?”
瑾宁看他方才飞闪的一瞬间,下盘功夫极为飘逸,看来确实是内家与轻功的好手。
这样的人,善于用来窃听。
见到一个,但是绝对不止一个,今天在这是说不了了,肯定会被孙荣贵知道的。
没想到孙荣贵对府中的布防也这么严密,他如今把她当做最大的敌人,今日外公来访,他肯定要盯着点儿了。
里头的甄大将军,听了外头的声音,又见瑾宁没在门口守着,心里便知道了。
他没说孙荣贵的事情,而是说了一路的风土人情,又说了瑾宁和靖廷在茂城打的那一仗,听得孙德权老爷子是激动又兴奋,连连拍桌,大呼过瘾。
自然也少不了英雄晚年的感叹,他叹息道:“想当年,老夫曾打得鲜卑连夜退三十里,那时候的鲜卑人,可没今日这么嚣张啊,倒是洪烈家,已是百年的野心世家,如今在鲜卑夺了权,安内之后,必定惦记我大周国土。”
甄老将军附和,却又皱起眉头道:“您可听说,最近京中出了一个叫红莲教的教派,对百姓派发什么神药引人入教,这些所谓神药,其实是可使人沉迷入瘾的毒药,用以控制我大周百姓,听说,这个红莲教的首脑,就是鲜卑洪烈家的私生子红叶公子。”
第620章 孙荣贵逃走
老爷子闻言,大怒,“老夫平生,最恨这些祸国殃民的乱党,朝廷应该用重典治之。”
甄大将军听了这话,道:“如今皇上已经派南监与刑部京兆府三司会同调查,且抓获了一部分的人,其中,不乏朝廷命官。”
老爷子惊骇,“那还得了?若是能使人沉迷入瘾,朝廷命官一旦服用,是乱国大事,必须马上打击。”
甄大将军看着他,轻轻地拍了他的手,道:“是啊,老爷子,这些人,是必须马上打击的。”
老爷子猛地抬起头,眼底惊愕。
有些暗号,带兵的人才知道,一般他们不会拍手背,除非有人监听军情,才会轻轻地拍一下手背,意思是警惕身边人。
“末将先告辞了!”大将军站起来拱手。
老爷子也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怔忡,“慢走!”
甄大将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瑾宁在外头立马跟上。
出了府,上了马车,瑾宁问道:“外公,老爷子那边,明白你的意思吗?”
“他会明白的。”甄大将军眸子微沉,“只是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外公心里也不好受啊。”
瑾宁安慰道:“这和您没有关系,是他的孙儿自己不争气。”
“儿孙不贤,那是真真的家门不幸啊。”甄大将军再一次感叹,看着外孙女,幸好,他的孙子外孙都很好,不仅懂事,还大又出息。
过了几天,孙德权老爷子去了一趟南监找苏意,后来苏意告知瑾宁,说孙德权老爷子正在暗中调查红莲教和漕运的事情。
瑾宁把现如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苏意,苏意再整理之后,交给孙德权老爷子,苏意让瑾宁不要再理会此事,好好拾掇漕运的事情。
过了两天,孙荣贵称病不来,下人通报说,他得了重病,估计一月半月来不了,已经跟吏部和朝廷报备了此事。
皇上下了委任,让瑾宁暂代漕运总督的位子,全权处理漕运的事情。
瑾宁快刀砍乱麻,定下了民间航运的牌,发放了五家。
与此同时,她下调官运的价格,要求民间航运也参考朝廷的价格,严令禁止,不可与朝廷的价格相差太远,以免造成恶性竞争。
瑾宁此举,策划已久,所以推行之时,几乎可以说是顺利无比。
这般顺利,自然也是太后暗中支持的。
至于孙荣贵,在漕运政策推行之后,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瑾宁暗自诧异,莫非,他真这么听老爷子的话?
与此同时,京中那些穿着绣红莲衣裳的人似乎一下子绝迹了。
瑾宁暗暗称奇,孙德权老爷子真是能耐啊。
这个年,平稳度过。
没有发生突袭,这让瑾宁和靖廷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年初八,靖廷已经好得差不多,便和莫易上山了。
瑾宁去过总领府几次,都找不到苏意,去南监也不见他,他最近忙得要紧。
不止他,连甄大将军也忙,瑾宁去了两三次,都没见到他。
瑾宁倒是闲得慌,便拾掇漕运衙门里头的人事。
一份名单交了上去,提拔的提拔,罢黜的罢黜,出乎意料的顺利。
瑾宁实在有些料不到,毕竟漕运里头的事情,已经扰攘多时,她也好几次无从入手,如今竟因孙德权老爷子的出手,一切顺利解决。
不管红莲教,还是漕运,本来都是十分棘手的事情,这么诡异地平息,还真让人有点不能相信。
瑾宁是一个有危机意识的人,她觉得事情未必有这么顺利。
果然,过来几天,甄大将军找上门来,一脸的风尘仆仆。
“外公,怎么了?”瑾宁见他疲惫之余,还一脸的悲愤,不禁问道。
甄大将军叹气,看着她,“瑾宁,外公这一次信错了人,放走了孙荣贵。”
“放走了他?他不是在府中吗?”瑾宁微惊。
甄大将军摇头,才把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瑾宁与甄大将军走后,翌日孙德权便已经找上门来了,甄大将军让他去找苏意了解,他也陪同前去。
三人在南监里头,把调查所得都说了,也叫了瑾宁把证据提交,孙德权老爷子说他会亲自处理,把他捆上朝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