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CP完结+番外】(62)

晏江何一直不见张淙人影,也不知道他两棵白菜拎进了哪趟沟里。晏江何今天有晚班,眼瞅着快来不及。他给张淙打电话也不接,敲对面的门也没人应。没办法只能自己出来看看。没成想刚下楼就看见了。

张淙全身的血液都咣当了一下,似乎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撞击,要从血管破壁,汹涌地飙出去。他缓缓抬头,逆过手机灯刺白的光,望见晏江何的脸。真的很像见了鬼。

晏江何愣了。他这会儿看张淙更像鬼。张淙那一双眼睛血红。红得特别厉害,不太好形容,错觉上,眨一下眼应该能掉血滴子。

晏江何在张淙对面蹲下,狭窄的楼梯口彻底被他俩给堵死:“你怎么了?”

他犹豫一下,伸出一只手,隔着衣领捏张淙的后脖颈,意图缓解张淙的紧张。

晏江何基本用着他活到这么大,最轻的语气,又问了一遍:“张淙,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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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3月18日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银行法》第十八条第一款规定: 禁止故意毁损人民币。(张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揍)请大家见谅。)

第50章 “正常看”的范畴

张淙脖颈一僵,伸出手轻轻推了下晏江何的胳膊,晏江何便顺着劲儿放手。

“没事。”张淙终于出了动静。

晏江何看他一眼,被手机的倒霉光扎得眯眼睛:“先起来,回去说。”

张淙手掌撑一下膝盖,站了起来。他脚有些麻了。

两人摸着黑慢慢走楼梯。走到四楼的时候,张淙又看见了张汉马的鞋。但晏江何走在他前面,已经给踢到楼梯角落去了。

上了六楼,张淙没有再看自己家门任何一眼。他搁冯老家门前站住,弯下腰,从纸壳箱子里扒拉白菜。

晏江何也杵那儿没动,擎起手机给张淙打光。

直到张淙从里头摸好两颗白菜抱上,又随手揪掉几片蔫儿叶子,晏江何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张淙进门,把白菜放进厨房。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今晚还要值班,你……”晏江何顿了顿,他看出张淙毛衣前襟湿了一大片。

晏江何走到张淙跟前,伸手拽着他的衣襟抖了抖,上手是湿漉漉的冰凉,几乎已经冻硬邦了。

张淙根本没穿棉袄下去,就一单件毛衣,还湿了一片儿,他蹲楼梯口喂风,这会儿全身都冷得没知觉。

晏江何啧了一声,瞥见床上有张淙的外套,靠墙的位置还叠放了一件毛衣,这件是他买的。

晏江何跨出去两步,从床上薅起毛衣扔给张淙:“你把衣服换了。”

“赶紧的。”晏江何说。

张淙没应声,倒是直接扬手把身上的毛衣脱掉,开始换。

晏江何不讲究,盯着张淙换,他看张淙把衣服重新套好,又说:“你去倒点热水喝。穿那么少跑下去干什么?衣服领子怎么弄得?”

张淙没说话,不过真的去倒了水,他倒两杯,过来递给晏江何一杯。

晏江何看着水杯眨眨眼,接过来喝一口,温度正好,热乎乎的很暖身子。

“张汉马回来了。”张淙简洁地解释道,“我刚才回家一趟。”

晏江何难免会有些惊讶。他能看出张淙刚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想问清楚,毕竟张淙真的太会惹乱子。但晏江何没想着从他嘴里硬撬,如果张淙不说,他也不适合多执着。可他没料到,张淙竟能交代得这么痛快。

“......哦。”晏江何没再说什么。

张汉马是张淙的亲爹。这点晏江何早就知道。张淙少教,大逆不道。这晏江何更是明眼瞧见过。而这么长时间张汉马一直不知趴在哪亩地里,无影无踪,晏江何也大概了解。虽然他不确定张汉马失踪算不算常态。

烧烤店的事过了以后,他就从来没提过张淙这找不见的爹。

可爹还是存在的,张淙说他回来了。

晏江何皱了下眉,又垂眼看表。他很肯定张淙跟张汉马刚才又闹了王八幺蛾子。

晏江何本准备跟张淙说点什么,可没法开口。一是他忽然一下没琢磨好措辞,二是,他上班真的快迟到了。

张淙注意到晏江何在看表:“你不是上晚班吗?快到点儿了吧。”

“嗯。”晏江何叹了口气,他望了眼冯老的屋门,“那你今晚还在这儿吗?”

“在。”张淙伸手掏兜,在烟盒跟棒棒糖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提溜出一根棒棒糖,橙子味的。撕开包装咬上:“你赶紧走吧。”

晏江何盯着张淙的眼睛看,里头的血红已经退潮。

“那我走了。”晏江何说,“明天上午我过来。对了,我爸说想来看看老头,他们以前都是医院的同事。明天我顺便带他过来。”

晏涛一直惦记冯老,他早就催晏江何,说是还要过来瞧瞧。可惜不是晏江何忙,就是晏涛有事儿。明天三十,父子俩好不容易对上空,日子又好,晏涛便叫晏江何接他探病。

“哦。”张淙没发表什么意见。他没什么可发表的。明天上午随便找个地方躲一下就行。

晏江何已经料到张淙会躲,现在不能硬留他,还不到时候。于是晏江何只嘱咐道:“老头身边不能离人,明天我到了你再走。”

“好。”

晏江何又看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淙:“嗯。”

晏江何走了以后,张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嘴里的糖吃完,他才吐掉糖棍子,扭头走进卫生间。张淙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冷水将他的手冲掉温度,他用香皂一遍一遍搓着这双肢体。张淙没什么感觉,但他确实用了挺大力气,皮都被他搓秃噜两处。

手洗了将近半小时。张淙皮肤本就偏白,这下洗得更白,几乎像假肢。

他终于把水龙头关上。

一双手彻底没了知觉,就像不存在一样。张淙或许巴不得它们不存在——它们差点成了他弑父的凶器。

这一晚上风平浪静。张汉马跟张淙隔着不过几十米。张淙想,或许那怂货能爬起来,又爬走了也说不准。

张淙是没什么事的。冯老一向尽力给人省心,今夜睡得还算安生,除了翻身的时候吊声音哼呀几下。

倒是晏江何,半夜两点多给张淙发来条消息:没什么事儿吧?

张淙躺在床上擎手机,眼睛钻进暗淡的光。他手指动了动,刚打上一个“没”字,就又给删了。

张淙把手机撇一边,在黑暗里翻过身,闭上眼睛。他没回消息。全当他睡了没看见。

——他睡了没看见,才真的是“没什么事”。

张淙又翻个身,眼睛没睁开。他的手在枕边摸一圈,摸到手机,手指拨弄了一下手机壳上的狗耳朵。

张汉马没爬走。

他将家里的一地碎钱收拾掉,直立走了出去。他光着脚,把一双臭袜子踩得肮脏冰冷。连带着自己不体面的人生,进了警察局。

张汉马去自首了。

晏江何下了夜班也没睡觉。天亮得灰蒙,云遮太阳。阳光尚没把空气翻来覆去地暖透。

晏江何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进去要了一大碗关东煮。

正常看,他吃完后应该回家蒙头睡觉,然后接上晏涛,一起去看冯老。

晏江何叼一只丸子进嘴,掏出手机翻信息。张淙大约一个半小时前回复了他昨晚的消息:没什么事。

一切都在“正常看”的范畴里。

晏江何吃完关东煮,并没怎么犹豫,他又要了一份打包,最终还是将车开去了新东街。

晏江何真心实意认为,全世界再抠不出比张淙心思更深的青少年。

张淙昨晚那副狼狈的鬼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实在挺惊悚,让他不得不留个防备。

晏江何把车停在楼下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警车。

只是一辆警车,并没什么指向性。

晏江何拎上给张淙带的关东煮,走上楼。白天楼道里能渗进一些晦暗的日光。明亮被蒙上一层灰,空气散发着一种霉菌死掉后干涩的味道,有些呛鼻子。

晏江何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前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对面。张淙家的门很安静,看上去什么都没有,除了像欠收的破烂废品。

晏江何推开门进屋,一抬眼马上愣了。

他缓缓将门关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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