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CP完结+番外】(11)

张淙不是什么好货,他从头到脚每一根毛都不像会好好学习的那一派。但有句话说的实在妙——人不可貌相。

六中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学校,但还是稀罕着养了点儿凤毛麟角。张淙不才,就是那所谓的一个角,他的成绩,平均排名能稳在全校理科前五。

虽然神奇,但张淙不是天才,并没有没那么玄乎。他这成绩还真都是自己实打实学出来的。

他逃课打架不干好事,但他真的会老老实实做作业,逃课的时候落下知识点不会,他也有自己的招,汤福星都服了他了——张淙会去网吧,上网盗免费教学视频看。

张淙这鳖玩意儿大概是邪药灌多了。他明明长了个校霸的德行,却有个学霸的成绩。所以就他这副胚子,可想而知,简直让全校的师生都恨透了。

但这里面不包括汤福星。汤福星跟他打小就认识,他知道张淙一直以来都是“好”学生。甚至这混账东西的中考成绩,更是比六中的录取分数线高了整整四十分,都能够上省重点的实验班了。

汤福星当初问他为什么报六中,他记得清楚,那会儿张淙笑了笑,说:“省重点太远了,张汉马让我报六中,离家近,中午晚上好回去给他做饭。”

汤福星立马就问了一嘴:“你会给他做饭吗?”

而张淙眼底的光晕都笑开了,他说:“让他自己喝耗子药充饥去吧。”

张淙肯定不会给张汉马做饭,但很奇怪,张淙真的报了六中,顺带把家里面唯一的一口铁锅给砸了。

张淙挥了挥手里的作业单子,朝汤福星说:“谢了,我先走了。”

“哎,等等。”汤福星立马叫住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五百块钱,“拿着。”

张淙没说话,只是微微侧着头盯着他看,眼睛里不知道包含着些什么玩意儿,反正弄得汤福星头皮发麻,他就觉得张淙下一秒就能过来朝自己的脸给一拳头。

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汤福星猛地嗷了一嗓子:“我零花钱,不是我妈的。我自己攒的!”

张淙又看了他一会儿,眼中让汤福星头皮发麻的玩意儿没了:“哦。”

张淙顿了顿,把钱揣进了兜里:“周末我来店里帮忙。”

“不是,你来店里干嘛啊?医院那边...…”汤福星的下文被张淙一个冷眼瞪没了。

“哎…...行吧。”汤福星想想又觉得不对,“但这钱是我的,不是我妈的,你来店里帮忙干嘛啊?”

“我会还你。”张淙说,“帮忙是帮忙。”

“不是,张淙..….”

“少废话。”张淙终于被他各样烦了,“死胖子话真多。”

他说完转身就走。

汤福星搓了把脸,叹了口气,也转身回去,边走边嘟囔了一句:“你就折腾吧,扛,看你他妈能扛到什么时候,傻/逼!”

学医指定要后悔,这话真不是没有道理。

晏江何现在就后悔得要命。——调休的美好时光,抓了个“劳改犯”还没教育明白,大道上摔下来个心肌梗塞的老太太,直接给他拽回了医院,然后立马又被胸外科抓了壮丁,紧急会诊救活了一位大喀血患者。他撅着屁股抬不起头,憋气忙到了晚上。

这会儿,好不容易消停了,晏江何正在走廊散步,同时抻着自己的腰,却听着身后病房里叽叽喳喳叨叨个不停。

晏江何只觉得要被烦死,于是直接走了进去。

正巧这屋里坐着心梗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女儿坐在床边,眼泪都要下来了:“妈!你怎么就自己出去了!药也不带着!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别废话了行么,这位女儿。”晏江何皮笑肉不笑,“你妈需要静养,再废话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再当场给你心梗一次。”

老太太的女儿:“……”

老太太:“......”

“哎,嘶..….”晏江何低声哼了一下,脚被狠狠地踩了。

就见心血管内科的赵主任从一旁探出脑袋,一把将晏江何扒拉开,笑道:“抱歉,病人需要静养。”

老太太的女儿立马点了点头。

赵主任扭脸就横了晏江何一眼,把他扯了出去,他关上门,实在是被晏江何给气没了半条老命,于是沉声数落他:“晏江何,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土匪?你快三十的人了越活越回去了?”

晏江何看了看面前这位,奔六奔得一脑袋黑白斑驳,只求谢顶。

晏江何长了良心开始尊老,生怕把赵主任气出个好歹,于是展着一脸温暖的笑意,和煦道:“哪儿啊,我刚进医院那会儿,抄手术刀在手术室跟患者干架您都忘了?”

赵主任伸手凌空点了点他:“你给我住嘴!冯老还在楼上躺着呢!你可积点德吧!”

晏江何脸上的笑意没淡,但眼中的笑却倏得一下没了,好像星星掉进了海底,他的声音放轻:“嗯,我知道。”

赵主任长长叹了口气,心口里憋着的那点儿惆怅却好像呼不干净:“江何,我今天去问老许,他说…...冯老...…”

“哎,我去看看冯老师。”晏江何笑笑,拍了拍赵主任的肩,“主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注意身体。”

第9章 “劳改犯”和“张淙孙子”

说起晏江何口中的这位“冯老师”,算是大医胸外科的老专家。

从晏江何他爹晏涛开始,冯老就是个前辈了。这老头如今古稀大九奔耄耋,一头苍劲的银发,那双布满沟壑般褶皱的手一辈子不知道救活了多少颗心脏。

而晏江何,正巧是冯老的亲徒弟。晏江何从进大医开始,就是被冯老明着暗着带着,从下刀到吻合,他无一不是从了这老东西吹毛求疵到变态的“敲打”,也正是如此,晏江何年纪轻轻,在胸外的手艺就已经拔尖儿了,只是经验还缺多些。

总而言之,能让晏江何这嘴里吐不出毛坯的混账玩意儿恭恭敬敬叫一声“冯老师”,这重量就可见一斑了。那是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恩师。

冯老这辈子过得在晏江何看来够苦。他中年时没了家,这辈子不续弦,更没子嗣。按道理说医院的收入虽然不算很多,但冯老是老大夫,又独身一人,一切从简,总是该过得不错。可冯老手里拿不住钱,东捐一点儿,西捐一些,洋洋洒洒的就成了一个老穷光蛋。

老穷光蛋只能将将把自己喂饱。

晏江何听说他就连住都没住块儿好土,年纪大了连个小区都没窝进去,弄个东倒西歪的老破楼,还挑了最便宜的六层顶层,也不知道老胳膊老腿能蜿蜒着爬上几年。

大概一周前,冯老就爬不动了。他悄摸悄住进了医院,肺叶上有阴影,查得恶性肿瘤。老东西舔着脸打了一圈儿太极,瞒了晏江何几天,但纸包不住火,晏江何还是知道了。

晏江何说要去看看冯老师,但却没直接就去,他反倒出了医院大门,过了一条很宽的马路,去了对面的一家花店。

医院附近最多的就是饭馆,超市,水果摊,花店,还有丧葬用品店。潇潇洒洒罗一长条,生动形象昭示了医院这个地方的真相,也像把“人”这一生给挨着摆成了一排,有酒足饭饱,有瓜果花香,更有走一趟黄泉。

晏江何去花店挑了一束百合,打了个挺好看的包装,还专门亲手挑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蝴蝶结绑上,这才心满意足回了医院,坐电梯去了住院部。

他刚从电梯里出来,正巧迎上了一个小护士,小护士笑着朝他打招呼:“晏医生来了,听说你又惹赵主任骂人了?”

“哪儿能啊。”晏江何走过去,笑了,“这楼上楼下一传就变味儿了。赵主任那么温文尔雅,那只能算苦口婆心的教导,张嘴都得是‘您母亲的’这种措辞。”

小护士立马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江何臭败完了赵主任,觉得心情大好,算是报了刚才那“一脚之仇”。

他晃悠着手里的花,朝小护士点了点,那仪态活似观音大士撒露水:“赶紧干活去。”

“哎。”小护士斜眼看着花,“今儿百合啊。这回可别扔了啊,两天前那康乃馨直接砸冯老脸上了,老头肩膀上挂着花瓣,嘴都气歪了。”

“该。”晏江何乐了,“谁让他懵我来着。”

“你可不知道。”小护士撇了撇嘴,一脸为难,“冯老气得吊针都不打了,多亏了张淙!要不是张淙那天正好过来,谁劝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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