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谈毕,叶庭光恢复了活力,叶锦鸿则是垂头丧气,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庭光回到后院,同叶夫人说话,声音里都透着愉悦:“我不做官也好,专心打理家里的生意,多存些银钱,等鸿儿考中了,才有能力替他活动。我琢磨着,田产还是少了些,不如再买上几百亩?”
叶夫人对此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点头道:“老爷做主就好。”田产自然多多益善。
小院里,苏婉容刚吃完饭,一看到叶锦鸿进来她就生气,冷嘲热讽道:“怎么,你爹娘都回家来了,你还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叶锦鸿整个人闷闷不乐,瞅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问:“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呢?”苏婉容冷笑,“刚刚吃完饭,我不生气,一生气就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我才不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叶锦鸿总算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看了看还没撤下去的饭桌,再想想苏婉容之前的行为,笑着说:“是你自己不肯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饭的,现在又来怪我。”
苏婉容气得上前掐了他一把,恨声道:“我也想坐下来,那也得有人请我坐才行啊。”
这个时代真是太摧残女人了,儿媳妇如同丫头似的,要服侍这一大家子。
要是公婆在家呆的时间不长,她勉强能装几天样子,偏偏那会儿在饭桌上,公公说明年他就留在家里,那以后公婆岂不是不走了?
她岂不是要伺候这一家子一辈子?
越想越生气,苏婉容又掐了他两把:“明明家里有丫头,非得要我站着伺候布菜,那不如把正院的丫头都卖了,留着吃闲饭啊?公婆不体谅我也就罢了,你是我的丈夫,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妻子,该打!”
叶锦鸿一边躲闪,一边求饶:“下回娘不开口,我就拉着你坐下来行不行?”
“记住你的话。”苏婉容这才停了手,拂了拂鬓发,“你要是敢忘记,回来我就打你。”
“不敢忘,不敢忘。”叶锦鸿拍胸保证,觉得女人真是小心眼。
因为公婆在家,这几天苏婉容都留叶锦鸿在自己屋里睡,上床他是不用想的,也就窗边的矮榻能给他栖身。
和苏婉容相处了大半年,叶锦鸿那点贼心早就磨灭得差不多了,压根就不敢起歪心思。
叶夫人只当小夫妻俩正和和美美呢,也就没想过要仔细打听里头的底细。
次日,一早醒来,苏婉容和叶锦鸿去正院请安,然后留下来用早饭。
叶锦鸿这回精乖了,丫头刚把早饭摆好,等爹娘入座后,他就主动拉着苏婉容的手坐下来。
叶老爷和叶夫人齐齐一怔,苏婉容假装看不见他俩的表情,低下头装娇羞。
叶老爷最先反应过来,心中不虞,拿起筷子,板着脸对众人说:“开饭吧。”
叶夫人则笑了笑,既然这是儿子的意思,那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她甚至害怕老爷会不高兴,先给老爷夹了菜,又给儿子夹,最后还给苏婉容夹了一筷子。
叶夫人含笑对儿子儿媳妇说:“多吃些,将来好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叶庭光一听见孙子两个字,对儿媳妇的不满顷刻间就散了。
规矩礼仪再大,也大不过孙子啊。
第75章
叶庭光想再置办些田地, 去外边逛了一圈, 看中了城郊东边的那一片地, 打听过价钱,认为有些贵了,趁着自己官袍的余威还在,就想压压价。
虽说明年就不再当官了,毕竟公文还未正式发放,人们看他依旧还是那个曾城的县丞老爷, 多多少少都会给一些薄面。
这时候不贱价买下,再过些日子, 还有谁会睬他?
叶庭光有些心急, 一边托人去同户主商量价钱, 一边又忙着出门交际,生怕众人会忘了他。
他忙忙碌碌的, 叶锦鸿也不轻松, 偶尔也要陪着出去见客, 笑到腮帮子发酸。
这天,叶锦鸿刚从外面回来,冷得直搓手, 缩着脖子挤到苏婉容身旁坐着。
苏婉容正坐在卧房窗前的矮榻上,脚边放着一盆炭火,火烧得很旺, 她把窗户开了一道小缝, 方便通风换气, 以免因烤炭火而中毒。
厚厚的门帘子放下来,挡住了外面的冷风,屋里自成一方温暖的小世界。
她嫌弃叶锦鸿带进来了一股冷风,没好气道:“外间也有火盆,你不在那里烤火,跑进来做什么?”
叶锦鸿在火盆上烤了烤手,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才笑道:“说起来,这榻也是我的,往常都是我在这里安歇,你睡大床,那你为什么又要坐在我的榻上?”
苏婉容白了他一眼,随口问:“你从哪里过来的?是不是又出门了?”最近公公常带他出去,弄得苏婉容都不好限定叶锦鸿回家的时辰了。
“爹想再买几块地,嫌价钱太贵,那边又不肯松口,最近正找人在中间说合呢。”
苏婉容闻言,愣了愣。
按照原书的剧情线,叶庭光是两年后才没做官的,也不知怎么的,时间线竟然有了变化,叶庭光提前罢官了。
不过,自己能穿过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变数。所以,原剧情也只能做为一种参考,不可盲目过度地相信。
对于买地这件事,书中曾提起过,叶庭光仗着自己的身份,非把别人的良田当成荒地给买下来了,大发了一笔横财。
苏婉容最看不上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简直对不起他身上那件官袍。要不是对方是她公公,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那你认为,这地该不该买?”苏婉容问他。
叶锦鸿想也不想,就答道:“你这话问得真奇怪,家里多添产业,最后便宜的还不是咱们俩?”
苏婉容手里拿着一把火钳,慢慢拔弄炭火,听了这话,气得把火钳重重地扔到地上。
“做买卖也要人家心甘情愿,讲究公平公正,仗着自己身份高人一等,就恶意压价,这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苏婉容气呼呼的,眼睛都瞪圆了。
叶锦鸿见她又要发脾气,吓得一抖,支支吾吾道:“哪里是强抢了,我们也付他银子的,只是讲讲价而已。”
“那我问你,这些地现在的行情如何?公公预备多少钱买下来?少于行价的一半,那就不是买,不是讲价,是在强抢!”
叶锦鸿不敢吭声了,他爹只打算出行价的十分之一,所以两边一时没谈拢,正僵持着呢。
“理亏了吧?不敢说话了吧?”苏婉容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两把,气愤道,“遇上那胆小怕事的,你们就发财了。这要是换成我,拼死也不会卖给你们的,我满大街喊冤去,再到衙门口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也绝不便宜了你们。”
叶锦鸿讪笑:“哪有那么可怕,你放心,他们不敢闹的,谁敢跟当官的斗呢?”
苏婉容冷笑:“别和我提官官相护的话,一个萝卜一个坑,想把你斗下去换他自己上位的人多着呢。娘总说你将来是要考举人,再正正经经做官的,这地要是真被你们讹来了,那就成了你的黑历史。将来谁要是看你不顺眼,只要翻出这件事,你们一家子就死定了。”
叶锦鸿心中一凛,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考中举人,也并不是很稀罕这些田地,但听苏婉容说得很严重的样子,莫名就有些害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家中又不缺吃少穿,何必惹事生非呢?
他顾不得烤火了,急忙起身:“你等等,我这就去和爹商量一下。”
叶庭光听了儿子的话,不禁也思索起来。
他的本意是想让家里多些进项,若是因此阻拦了儿子的官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罢,他点点头,看着儿子的目光充满了赞赏:“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只顾着眼前,却忘记了以后。”
叶锦鸿笑了笑,根本不提是苏婉容建议的,厚着脸皮把这桩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行了,你去忙吧,地就不买了,我在家好生歇一歇。”
打发走儿子,叶庭光在书房里略坐了坐,然后进了后院,告诉叶夫人不打算买地了。
叶夫人很少反对老爷的决定,当即就表示赞同:“大冷的天,跑来跑去最容易得风寒,不买也好,家里本就有田产,还有五间铺子,别说咱们花不完,就连孙子辈的衣食也能挣出来,何必多操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