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一怔，侧头去看严炔，他一张脸死沉死沉的，突然心中一阵惊慌，严炔的样子在表明，如若他知晓真相，定会不顾一切的杀了面前那个男人。
南兮先是一把牢牢抓住严炔，不再看罗嘉良一眼，她尽力的去掩饰，拽着严炔的衣角催促，“说完了，我们走吧。”
纵使身后的目光再灼热，再让人寸步艰难，仍旧，是可以不去计较的。
谁都不行，能从他们二人的世界中占得一席之地。
晨曦不行，罗嘉良更不行。
可一个敏感到发狂的人要如何将他推向真相背后，或许他懂得更早，单凭南兮眼眸里的那抹恨意，又或者仅仅是罗嘉良一个转瞬即逝的歉疚，过去那区区四年看得透彻。
即便仍旧狗仔记者还未想要放过严炔，严炔还是去找了乔莫峰。
“很不想承认，但是我输了，不是于你，而是南兮。”乔莫峰像是一个刚遭受了重创的塔木，稍一碰便会瞬间崩塌。
“我想确认关于孩子的事。”严炔开门见山，他一向直白到让人怀疑究竟有没有心。
“孩子？”乔莫峰猛的站起来紧紧揪着严炔衣领，似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严炔，你还有脸提那个孩子！”
严炔站着不动，也鲜有的并未反抗乔莫峰的这份粗暴，任由他发泄，待冷静些许再道：“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她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严炔，她差点就跟着那个孩子一起去了！你怨她，可知，真正往心里插刀子的不是你，哭到嗓子发炎几天几夜连滴水都未进的也不是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跑来指责她，你有何脸面？”
严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久久才回过神，眼神空散，半晌才出声：“不是......不是她不要，不要那个孩子，不是......”
“她怎么会不要！”乔莫峰反问，松开双手，向后退了两步，说：“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朋友，严炔，你当真是从未真的了解她。”
她怎么会不要？他也曾问过，只是那把刀子捅的太狠让他失去了原本该去思考的东西。
第76章 泯灭
严炔踉踉跄跄的一路如傀儡一般的摇晃，站在罗嘉良家门外，竟也是有些胆怯无法面对。
这个人，摧毁了一切。
十年，他终是看懂了怎样才将这一切彻底焚毁，他最懂，如何才能让严炔付出代价，他在宣告，我的十年掺杂了太多的血迹斑斑。
在那段拉长的时间段里，谁都没有资格清清白白的站立，每个人，都得蒙着灰。
推开那扇门，他比平常温柔了一百倍。有些面对，不适合再锋芒毕露。
意外的是，林霍也在。
“严炔？”林霍先起身：“你来的正好，你来说说，嘉良辞职了，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来来，赶紧劝劝他。”说着，将严炔往前拽了拽。
“要逃了？”清凉三个字，一瞬到零点。
“罗嘉良，你逃得掉吗？”严炔再问。
林霍僵化在原地，反倒那两人，一个比一个冷静。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罗嘉良笑，笑的讽刺。
严炔一脚上去，他用了十分的力，毫无情理可言，罗嘉良几乎被踢飞出去，撞到墙角，倒在地上□□了两声，再转头吐一口鲜血，抬眼直直的望着眼前人。
他的那双眼睛仿佛是胜利者的姿态，摧毁了严炔最后的冷静。大步上前将罗嘉良像一滩烂泥似的揪起来，紧接着又是两拳，倒向身旁一个巨大的鱼缸，缸碎鱼出，挣扎了两下，奄奄一息。
罗嘉良整个人躺在了破碎的玻璃渣中，浅灰色的衬衣上满满都是血迹，可谓是吓坏了林霍。
林霍使劲的将严炔推远了一些，吼：“你要杀了他吗？”
“杀人偿命，不应该吗！”严炔红了眼睛，林霍有理由相信，他真的会杀了他。
罗嘉良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墙角，脸部抽搐问：“严炔，你现在恨我吧？”
记忆里，罗嘉良很少喊这个全名，让林霍心生太多的不适跟强烈的不祥预感。
“什么狗屁朋友，我们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早就该这样，你死我活了！”罗嘉良偏头吐了一口血，继续道：“你可知，我有多恨，不比你少一点严炔！我恨了十年，恨我父亲当年将你带到我面前，恨我这么些年坚定着幻想着那一点点的可能性，更恨......竟也无法说服自己，两个男人可不可以在一起！”
“罗嘉良，你疯了！”林霍吼道。
“我还要顾及什么？”他反问：“我罗嘉良十年如一日爱着一个男人，可笑吗？可耻吗？不要脸吗？那又能怎样，反正，于他而言十年无足轻重，即便我还想再假装，可能吗？”
“你最好不要越界罗嘉良！”严炔最后的底线。
“哈哈哈......”罗嘉良像一个疯子似的大笑：“我也努力过，南兮是我唯一的救赎，唯一一个我可以将就，可以不用非你严炔不可的救赎，老天真爱捉弄人啊！”
罗嘉良笑的凄惨，咧了咧嘴角，平淡的说：“所以，我杀了他。”
林霍吓的抖了抖，还未明了这个“他”究竟指谁，严炔再一脚将眼前人踢倒在地上，罗嘉良挣扎了些久，终是再无力气站起来。
“你杀了他！”严炔整个人都在颤抖，“你告诉我，你杀了谁？你告诉我！”
“那个孩子，真不该留。”罗嘉良淡淡道：“我在手术室外听着阵阵绝望，一声一声，一声比一声强烈，直到南兮哭哑了嗓子，严炔，我从未后悔！”
林霍终是听懂了，终是大脑空白了好久好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严炔一手抡起一旁的椅子高高举起，也许，这一把下去他也不后悔。
“严炔！”门口一个响亮的声音拉回了严炔仅存的一些理智，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看着身后人，那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贵。
南兮微笑着将严炔手中的那把椅子轻放下，眼眸出水的望着眼前人，说：“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严炔。”
再转身看向身后趴在地上的罗嘉良道：“我希望你记得，欠我的这条命，一生你都无法释怀！罗嘉良，我要你痛苦一辈子，时时刻刻你都得永远记得，你不能往前，你就站在那里，接受你的死亡！”
后来，的确应验了。
他被困在过去了，未敢往前走上一步。时间久到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谁是严炔，谁是南兮的时候他还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罗嘉良，你是个杀人犯。
你曾剥夺的那点东西，后来，成了三个人的地狱。
南兮拉着严炔转身，一路无言。打碎沉默的，是一声清脆的短信声。
“严炔？”南兮转头看向身旁人，请求指示。
严炔侧眼看得清楚，来自乔莫峰最后的请求。
“去吧。”严炔说：“以前，我总认为有很多事不需要说的很清楚，总是忽略我不愿去接受的东西，现实告诉我这样的确不行，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这是一种善良，于你还是于旁人都是。”
现实总是喜欢用很惨痛的代价告诉你道理，可这道理，却并非事事可用。
记忆残存，嗜毒般惨烈。
轻念，一遍又一遍，南兮，不要去......
......
罗嘉良也好，晨曦也罢，他终于明白所谓底线终归只是自己的底线罢了。
他表现的再坚决，再直白如故，刺，仍旧在那里。
还是那套市中心老套的旧公寓，从外面去看，是那种墙上能掉皮的危房。乔莫峰执着的待在那，年少的一句承诺？深埋于心底的期许？
房门紧闭，未曾留门，倒不是乔莫峰一贯的风格。
南兮伸手敲了敲，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乔莫峰。
“来了？”艾什米唇角动了动，仍旧惨白着一张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兮脸上的那抹疑心转瞬即逝，她并不想跟此人再有所纠葛，转身就要走。
“是我约的你。”艾什米突然开口，稍稍挪了挪位置，让出一条空道。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南兮说：“既然莫峰不在，我改天再来。”
“说的什么话？”艾什米笑：“我既然站在这里，自然有我应该在的道理。莫峰，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南兮异常反感这个样子的艾什米，太不像她。她宁可眼前这个人仍旧是过去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一见面就扑腾着露出爪子，往你脸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