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心头生起的愤怒,“你想怎么样?纵然你与谢家有莫大的恩怨,然稚子何辜?这孩子出生不过一个月,有再大的怨气你也不该冲着他来。”
“我不想怎么样。不过,”成昆狞笑着盯着他,双眼刻毒,仿佛嘶嘶吐信的毒蛇,“你坏了我的事,在处理掉那几个没用的家伙之前,我得先给你一个教训。”
他眼底的那抹恶意太过强烈,一眼看去竟让人心惊不已。
梅惊弦暗自防备,悄悄在对方身后放下了一个影子,打算趁对方不备偷袭,伺机抢回婴孩。
然而他每每使用这招的时候,若有旁人在场,则多是冷静机敏的江湖中人,如追命与西门吹雪,猝然见到这忽然出现的与梅惊弦轮廓一般无二的影子,即使心中讶异,在对方手中抓有人质的紧张时刻,面上也能不露声色。
而谢家人都是普通人,乍然见到成昆身后悄然出现一抹黑漆漆的人影,惊诧之下,神情间立刻露出了异样,谢老夫人更是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成昆从他们的神情中惊觉自己身后有异,立刻警觉的往旁边一闪,见到那抹黑影,立刻明白了是梅惊弦的杰作。
“好哇!竟敢暗中耍花招!”成昆冷笑两声,“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忽然一并指,在手上婴孩的穴道上一点,随即在婴孩加剧的哭声中,将其往外面的假山石景上一抛,随后跳窗逃离。
谢逊捂着醉酒昏沉的脑袋顺着声音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他双眸瞠大,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双腿发软,极力运功抢上来,伸手却已救治不及。
这软绵绵的幼弱婴儿若当真落到那坚硬的假山上,一条孱弱无辜的小生命也就从此消逝了。
梅惊弦一直盯着那小婴儿,在对方恶毒的将孩子投向假山的瞬息间,迅速往假山边放下一个影子,随后取代了影子的位置,利落的将孩子接到怀里。
无须赘言,在梅惊弦去接孩子的时候,西门吹雪也默契的追在成昆身后而去,
梅惊弦将啼哭不止的孩子交还给谢家人,谢逊也缓过神来,赶忙抱着妻儿安慰,并问明情况。
谢逊妻子抱着孩子,和公婆一起将事情原委告知。
梅惊弦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原来那逞恶的凶手竟然就是谢迟兄长的师父,一直以来待谢迟的兄长犹如亲子,今日却撕下了伪善的假面,不仅意图染指徒弟的妻子,还险些杀害了徒弟的一双老父母。
妻儿父母言之凿凿,加之自己也亲眼见到了师父残害儿子的那一幕,谢逊也不得不信一直以来待他如同亲子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狠毒残忍的衣冠禽兽。
半刻多钟后,西门吹雪孤身一人回来了,面色也不太好。
“没追上?”梅惊弦有些惊讶。
西门吹雪轻功不错,他还以为必然能将那恶人追回来,却不想西门吹雪竟然独自回来了,难道那人的轻功如此高明?
西门吹雪面色更沉了些,“他身上带着扰乱视线的药粉。”
每当快要追上时,对方就洒出药粉干扰他的视线,几次之后便到了热闹的街区,对方便趁机遁入了人流中。
不仅没抓到人,还被如此耍弄。
思及此,西门吹雪握紧了手中的剑,面色更加沉冷。
梅惊弦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臂,温声道:“无妨,若下次再见,多加防备就是了。”
“这、这,夫君,无忌怎么一直哭啊?”谢家娘子焦急道:“我哄了许久他就是不停下,你快来看看吧。”
梅惊弦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
无忌?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啊。
若改姓张,就是另一个主角了。
第46章 一只琴始皇
谢逊闻言立刻上前去探儿子的脉,少顷,面色一变,失声惊呼,“幻阴指?!”
幻阴指是他的师父成昆的独门绝学,与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有些相似。是由指力将阴寒无比的内力打入对方体内,中了幻阴指后则阴毒附体,其毒辣之处在于这股阴寒的内力会在体内移动游走,除非专门克制的极阳内力,否则几乎不可能驱除。
连韦一笑这样的高手都因无法驱除体内的寒毒,甚至不得不啜饮人血来压制这阴寒蚀心的痛楚,一个刚满月的孱弱稚童又如何能忍受?
谢逊看着儿子青白的脸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锥心之痛,对狠心下毒手的师父成昆生出了浓浓的恨意。
梅惊弦不知道幻阴指是什么功夫,但见谢家人陷入一片慌乱,显见着那婴孩的情况如今定然很不好。
他不由看向西门吹雪。
无须赘言,西门吹雪轻轻颔首,上前去探那孩子的脉搏,小心输入一道内力探查。
谢家人期待的看着他,即使是熟知幻阴指有多难解的谢逊,想到方才就是这两个年轻人赶走了师父成昆,猜测到他们的武功必然在成昆之上,此刻心中不由也生了一丝期盼。
片刻后,西门吹雪眉头一皱,摇摇头,“这股内力过于阴寒,且固守于四肢百骸游走不休,必须用极阳内力才能化解。”
谢逊一听对方的说法与自己所知的一般无二,不由面色一暗。
世上已知的极阳武功只有少林寺的九阳神功,但明教一向与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势同水火,他身为明教法王,即使跪下相求,那些个和尚们恐怕都不会出借九阳真经。
谢逊看了眼哭得几乎要背过去的儿子,心中绞痛,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他豁然站起来,决定走一趟这少林寺,若那些个和尚们不愿出借九阳真经秘籍,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秘籍抢回来!
正当他要跑出门的时候,方才那出手救了他儿子的少年忽然道:“不如让我试试吧。”
谢逊脚步一停,又生出了些希望。
西门吹雪听到梅惊弦的话,不赞同的摇摇头,“你练的是极阴内力。”
极阴内力入体,只会助长幻阴指的寒毒。
“你对我的武功还不够了解。”梅惊弦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摆,“我的武功能伤人,也能救人。”
说起医术药理,他一窍不通,但于内力疗伤方面,没有扬州瘦西湖与秦岭那另外两个风雅门派争锋,相知心法可说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
他转向谢家实际能做主的谢家大哥,“不知这位谢大哥可愿让我一试?”
“这……”谢逊有些犹豫。
虽然对方方才在危急时刻救下了无忌,是他们谢家的大恩人,但这人实在太过年轻,且同行的白衣剑客也说了这年轻人练的是极阴内力,无忌的情况如此危急,更不能容一丝差错,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拿儿子的性命去赌。
谢逊正要拒绝,忽听自家二弟道:“大哥,这位就是从大沙漠把我救出来的大恩人,恩人武功高强,为人正直,绝不是那等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说出口了,必然是有些把握,无忌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好,你不如先让恩人试试吧!”
闻言,谢逊面色一怔,惊诧的上下打量梅惊弦,“原来是青玉公子!”
他一改原来的犹疑,紧接着道:“若是青玉公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还请公子一试吧!”
梅惊弦有些惊讶于他快速转变的态度,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不解道:“谢大哥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莫非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谣言不成?说实话,我虽于内力疗伤方面略有研究,但对于医道却是一窍不通的。”
谢逊一边抱过妻子怀中哭嚎不停的儿子,一边道:“实不相瞒,我是明教中人,与苏赫拉布颇有交情。苏赫拉布曾经说过他与梅公子之间是能将性命交托的情谊,我谢逊平生佩服的人不多,阳教主是一个,苏赫拉布是一个,他的至交好友,我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梅惊弦没想到这其中竟还隐藏着这一番联系,谢家这几乎都是普通人的人家里竟出了一个明教中人,巧合的是对方竟还与璧玉白相识。
他看着谢逊的那头金发,终于从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找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恍然道:“原来阁下竟然就是金毛狮王谢逊。”
怀中的儿子哭得有些脱力,谢逊心痛不已,忙道:“梅公子,你既然有办法,还请救救我儿子吧!就算不能拔除寒毒,就是稍微压制片刻暂缓一番他的苦楚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