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这样的回答方式显得有些敷衍,联邦最年轻的准将抿唇思考了一瞬,在陆忱的注视中垂眸解释道:“刚才勤务员已经将您留在办公室里的资料和杂物整理完毕,稍后就会寄回研究院。”
叶泽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不舍,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您在实习期间亲手制造的那架等比缩小的机甲模型,我临时决定将它‘扣押’,希望您不会为此生气。”
尽管军雌竭力掩饰,熟知雌君各种神态和表情的雄虫依然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了对方的情绪:
叶泽在为他的离去而感到不舍。
陆忱虽然是个正经人,心中却始终深埋着一点恶趣味,最喜欢逗弄平日沉静从容的雌君,似乎见到对方为自己的事崩塌虫设、忐忑不安能带来许多无法言说的乐趣,而作为被逗弄的一方,叶泽也对此心知肚明、并乐于配合雄主偶尔的玩笑。
身穿机甲师制服的雄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正色答道:“嗯,既然准将喜欢,留下也好。”
这个语气虽然听起来亲昵,实际却十分正经,与其他那些跟长官沟通的战士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与昨日那只在自家厨房里握紧雌虫手腕、含笑轻吻他鬓发的雄虫相比,更是判若两虫。
叶泽愣了一下,强行压下心中骤然冒出的失落,镇定地问道:“在离开直行军以前,您想再看一眼那间办公室吗?”
他们二虫在准将办公室内相处数月,不需要面临下班(放学)后才能相见的处境,只要抬头就能见到深爱的伴侣专心致志时的神态,偶尔还能在午休时交换一个甜蜜的吻。
已经提前结束工作、计划着手牵手回到办公室并趁机向雄主请求一个拥抱的军雌想到此处,声音里再度透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委屈,终于忍不住放下长官包袱、果断握住了陆忱的手腕:
“您难道不想再看一眼与我共同办公过这么久的房间吗?”
由于近期不明原因的情绪敏感,往日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逗弄而失态的军雌站在场边,有些难过地垂下了眼睛,还十分狼狈地偏过头去,竭力掩饰自己蓦然泛红的眼眶。
——似乎有些逗过头了。
陆忱意识到雌君今日的反应不同寻常,立刻中止了这个伴侣间本应心照不宣的小情趣。
他无暇顾及别虫的视线,当即背对着其他战士和学员,十分果断地将叶泽拥入怀中,同时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对方柔软的头发。
“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及时说明。”他们所在的位置受到一丛高大绿叶植物的掩护,陆忱为维持叶泽的长官形象,挑选了别虫目光无法到达的角度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雌君的额头。
即便处在莫名的情绪失控之中,叶泽依然全身心依赖着自己的雄主,他将侧脸埋在陆忱怀里,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努力传达出爱意和亲近,慢慢深吸了一口对方周身的温暖气息,慢了半拍问道:“说明什么?”
面容俊美的雄虫眼中满溢着怜惜与宠爱,低声答道:“我对‘再看一眼办公室’确实不是很热衷,因为最多再过两个月,我就会再次回到这里。”
被他护在怀中的雌虫微微一震,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您是说……”
陆忱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本来打算作为“惊喜”的实情和盘托出:“我已经向学院申请了提前毕业,只要与海若这个年级一起通过毕业考核,就能拿到学位、开始职业选择。”
他勾起唇角,轻声说道:“进入直行军以后,我需要经常到满是灰尘的武器库里检修设备,偶尔还会弄出各种奇怪的响声。”
“——极个别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忽然间让你难过,准将阁下还愿意继续将办公室的另一半分给我吗?”陆忱想起片刻前叶泽红着眼睛站在墙边的神态,顿时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去,再度吻了吻雌君的额角。
他虽然是在申请办公场所,这番话的内容和语气却几乎像是在温柔地求婚。
原本就由于不明原因情绪敏感的叶泽心头巨震,更加无法克制汹涌的情感,当即眼角微红地扑进了陆忱怀中,声音沙哑地答道:
“愿意、我永远愿意跟您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叶长官暂时是情绪敏感的嘤嘤怪
而小陆是【正经说话也像说情话】的十级哄雌君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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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可爱(鞠躬
第79章 临别在即
陆忱并不是为了安抚情绪敏感的雌君而临时寻找借口,实际上,他从很早以前就希望提前完成在中央研究院的学业、尽快开始就业选择。
对他而言,提前毕业非但不代表就此终止学习,反而意味着能得到更多将所学知识融会贯通的机会,在职业生涯的实践中不断积累宝贵经验。
更何况,在上次叶泽身受重伤、而自己只能假借老师的名义作为“军事顾问”前往探望后,陆忱就清晰地认识到了当前学生身份的不足:
除了来源于血脉的“S级雄虫”标签和没有真正职务的“机甲协会成员”头衔外,他需要在军部中争取一个正式职位,既为了获得充分发挥才能的平台,也为了在某些必要时刻,能够第一时间赶到陷入危险的雌君身边。
再加上院长为他拟定的“特别培养计划”早已完成,研究院的通识教育已经无法满足这位最优秀学员的学习要求,陆忱急需到更复杂、也更危险的一线环境继续深造。
种种原因相互交织,促使年轻首席在实习期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向老师提交了与高年级生一同参加毕业考核的申请。
面对这份言辞恳切的书面请求,原的心情十分矛盾:他虽然知道对于陆忱这样罕见的创新型机甲师而言,每一分一秒都可能意味着巨大生产力,被拘在学院中重复吸收已经掌握的知识很可能造成天赋浪费,却又下意识地不想让小徒弟过早离开清净的校园环境,进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军部。
这位在学术和生活上都十分严肃的雌虫院长一生没有抚育过亲生幼崽,除了养雌兰斯以外,只有陆忱的前途和发展能使他真正挂念,并且极为难得地感到忧虑。
为此,原甚至主动联系了多年来的“死对头”景尧,在通讯中粗声粗气地要求对方仔细甄别军中环境、为入职后的年轻雄虫提供安心工作和继续科研的有利环境。
正带领直行军巡查边境的联邦元帅哭笑不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回应道:“多谢你的关心,但小忱‘碰巧’也是我的直系晚辈,保护他无需别虫提醒。”
陆忱对于老师和外祖之间的交锋毫不知情,他在提交申请后的第二日被脸色阴沉的原叫到办公室,站在原地接受了长达数十秒的锐利审视,才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开口:
“小年轻不多读几年书,总想着离开学院算怎么回事。”
虽然嘴上抱怨着弟子的选择,老院长依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将手中的电子板凌空扔进年轻雄虫怀里,皱眉说道:“先放你去工作几年,如果被我发现专业知识原地踏步、或者不进反退,我就亲自到直行军把你拎回学校。”
陆忱解读出了这番严厉叮嘱中所蕴含的对晚辈的呵护之情,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暖意,他垂眸扫视了一眼由原亲笔签字的考核申请,抬起头来精准回应了老师心中最大的担忧:“请您放心,我绝不会停止学习。”
说罢,身穿学院制服的年轻雄虫向前迈了一步,以关系紧密的晚辈、而非普通学生的身份对老院长含笑说道:“毕业以后我也会经常带着雌君和幼崽上门打扰,希望您和师兄不会责备我们来得太频繁。”
他的表述称得上委婉含蓄,却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将会永远把老师作为家虫的态度,这份珍贵的亲情恰是原心中唯一渴求的东西。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年长雌虫微微一怔,脸上略带嫌弃的严厉神色渐渐褪去,冷淡锐利的眼眸中竟浮起一丝闪烁的光亮,半晌才从唇边飘落一声叹息,侧过头去十分克制地摆了摆手:“去吧,今年的毕业考核难度很大——成绩虽然重要,但务必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