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即是许可,苏文乐也不束手束脚,又问夏则一个问题:“这明年也就毕业了吧,到时候准备去那个单位呀?”
夏则老实回答:“下个学期去税务局实习,要是表现还可以,大概率就会分配到局里。”
苏文乐点点头:“这是个好机会,要好好珍惜。”
夏则母亲又得意起来:“这学习再好,出了学校门,还是得找个好工作。找个铁饭碗,稳定,逢年过节还有补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她说着这话的模样,仿佛税务局那个工作已经是他儿子囊中之物。
苏文乐也不打断她,等她洋洋洒洒说完就遗憾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想送安安出国,但学校老师要安安留校教书,说是工资高,工作也稳定。”
他又添了句火上浇油的话:“不过看夏则的打算,安安最后还是得留在国内,毕竟她工资多些,学校也安排员工宿舍,两人住宿舍,也能节省些钱。”
夏则母亲听到出国,眼珠子快速转了转,换了一副笑脸:“两个孩子的未来总是要在一起的。”
“我们夏则也是愿意为了安安牺牲的,也是安安愿意出国,夏则也是愿意陪着她一起的,免得她一个人国外受欺负。”她一边说着,还不忘用手肘推推夏则,想叫他也说些什么。
这话一出,夏则和一直沉默的夏同脸上都是难堪。
“够了!”夏同呵斥了一句,站起来,看向恰好从房间出来的烨梁,直视他的眼睛,语气讽刺:“看来你们也是不是很想和我们做亲家。”
烨梁推推眼睛,语气平和:“做研究的措辞要严谨,不是“不想”,是“没想过”。”
夏同自己这些年奋斗当上大学老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已是好些年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闻言起身就想走,却被妻子和儿子拉住了。
妻子还惦记着出国的事情,儿子还惦记着自己对象,也是没人在乎夏同被下了面子。
苏文乐抱胸看着着一出闹剧。
花雕没了,桌上是新开的普通白酒,烨梁倒了两杯,端着一杯递给夏同。
夏同没接,烨梁把酒收回来,一口闷:“我小时候性子不好,那些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现在给你说声对不起。”
“不过那件事情你也并非没有错。”烨梁话音一转:“你却从未跟我道过歉。”
夏同胡子动了动,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没反驳,拿起桌上另一杯酒饮尽。
烨梁没计较那句未说出口的抱歉,又给两个杯子倒满:“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也的确是互相喜欢,但两人不适合。”
夏同坐下,心里门清,却还是问到:“怎么就不适合?”
旁边听着的夏则听到否定坐不住了:“我和安安...”
夏同一个眼神扫过去,打断他说话:“长辈说话。”
烨梁理理袖子,等他装模作样教训完孩子才开口:“虽说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讲究门当户对,但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是两个孩子条件的确不合适。”
这个情况,夏同心中早有计较。
安安才华、性情和家世都没得挑,嫁过来,势必要压夏同一头。偏偏夏同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宝,哪哪都好,又是个不喜欢强势媳妇的,再加上夏同又是个听话的。
日子久了,要是他去了,没人压着,闹起来,安安日子不好过,夏同夹在中间左右受气,夏同母亲少不了杯埋怨。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安置亲戚,并且安排夏同和婚约那方的女孩子见面的原因。
婚约那方的女孩子是个家庭条件一般的,刚刚读了小学,能识些字,无论怎样都敬着夏同母亲,想必婚后不会有太大矛盾。家庭安宁,夏同母亲能安度晚年,夏同也能再成家后好好奋斗事业。
他叹了口气:“是夏同这孩子配不上安安。”
烨梁没夏同那样顾虑,他点出两人不合适的本质原因:“男方家庭比女方家庭差点,最后却结成夫妻的的有很多,比如我的父亲和母亲,比如我的妻子和我。像这样的婚姻,总是需要更多的努力。”
他看了看夏则,直言不讳:“但夏则是按部就班的性子,他不会去为了安安去争,去奋斗。”
夏则听到这话,只低着头,并没有勇气开口反驳。
“我不想委屈了安安,也不勉强夏则去改变,所以恋爱之后,止步于婚姻,各自安好,是妥当的安排。”
两个孩子的事情最终在父辈的安排下尘埃落定。
第75章 第六个故事
本就是没什么交集的两家人,因为儿女的恋爱聚在一起,等到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解除了这唯一的联系,自然就没了再留下的理由。
起码夏同是这样想的,他站起来告辞:“这时间也不早了,明天都还要上班,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烨梁也不好再坐着,放下筷子也客套了两句:“要不再坐坐?这还有菜没上呢?”
夏同不可能听不懂真的留下来,他边往门口走去,边躬身:“本就是来打扰了,也确实是有工作上的事,有时间再聚也一样。”
有时间再聚都是面子话,烨梁自然没接,只顺势把人送到院门口。
苏白正好端着菜出来,就发现夏同一家人不出意外准备要离开。
“这就走了?这刚出锅的菜还没来得及尝尝。”
苏白是长辈,夏同客气回话:“主要是明天还得上班,不然肯定留下来尝尝您做的菜。”
苏白也就不再留,把碗放下,进客厅拿了盒包装漂亮的月饼递给站在旁白的晓慧:“把这月饼给送过去,送送客,也算是误打误撞有过亲家的缘分,别闹得太难看。”
那边夏同和烨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离别话,尽量不让气氛冷下来,免得尴尬又失体面。
晓慧走过去,犹豫了一会,把月饼递给夏同媳妇:“今天招待不周,还请包涵。”
夏同媳妇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没接。
夏则上前一步,也不敢越过自己母亲,只躲着伸长手臂接过月饼,说了一句谢谢招待。
两个孩子也实在是不适合。晓慧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是个好孩子。”
夏则把月饼拿在手里,无意识揉搓月饼包装袋,抬起头终是鼓起勇气决定说话:“安安要是醒了,替我跟她说声...”
夏同注意到这边动静,喜怒不辨,只高声叫了一声“走了。
夏则嘴里还留着没说完的话,犹豫了一会,却也是转身离开了。
在院子门关上的一瞬间,晓慧看见夏则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却倔强憋着,不敢让泪水肆意决堤。
这边苏白收拾碗筷,还不忘埋汰苏文乐两句:“今天这桌上可就你话最多。”
苏文乐拿着筷子挑挑拣拣夹盘子里花生米:“这我顶多也就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这将帅可都躲进了厨房里。”
“知道你辛苦,我那箱子里锁着的画,你随便挑一副。”
讨了好处,苏文乐也就心满意足,问旁边姐夫:“今天太晚了,要不我就留院里睡一晚?”
赵建白接手苏白收拾桌子的活计:“家里事,你姐作主。”
“说是我作主,这还不是催着我给收拾房间。”苏白弯腰洗手,擦手进去打开柜子拿被褥。
苏文乐亦步亦趋跟着自家姐姐去客房。。
帮着铺好被子,苏白还不忘多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床上右侧。苏文乐睡觉喜欢抱着枕头。
苏文乐靠着门,站的歪歪扭扭的,这里没有大哥二哥那群老古板,自然就没了站相。
“姐那时候来国外看我的时候也是不忘记多给我放个枕头。”
“你是最小的,做姐姐的自然该照顾弟弟。”
“窗户给你掩着,屋里放了驱蚊草,床上也放了驱蚊香包。”苏白一边说着,翻柜子拿出牙刷、毛巾和睡衣,塞到苏文乐手里:“浴室在隔壁,洗个澡,睡得也香些。”
苏文乐往床上一倒:“不洗,反正也没人嫌弃我。”
苏白踢踢他耷拉在床边的脚,他拖鞋应声落地。
“晚安!”苏白关门关灯。
回应她的是渐渐变大的鼾声。
苏白回到客厅,在赵建白身边坐下,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她今天一直在厨房带着,本就是咽喉炎,又被油烟呛着了。
儿子和儿媳妇同时起身想要倒杯水,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晓慧倒了两杯白开水,公公婆婆面前各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