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当年有幸亲历。”芒云说些,神采斐然,那些年,是他最荣光的时候,亦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也是在宋都,他遇见了他一生倾心的女子。
芒云深思,嘴角的微笑渐没。
“不知,以何为酬?”李长胤挑眉,芒云年少时天家富贵亦唾手可得,然隐居至此二十多年,他和他并无旧交,且当年的芒云,从未来过楚国,因此即便他是太子,断然不会因为他的事,重入俗世。
“我说医者仁心,你信吗?”芒云盯着李长胤,表情凝重,说完又哈哈一笑。
李长胤笑而不语。
“你们这是?”苏越端着汤刚进来,便看到芒云弯着腰极靠近李长胤。
“聊聊。”芒云尬笑,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便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苏越和李长胤。
“殿下,这下保证不烫也不冷。刚刚好。”苏越殷切的把碗凑到李长胤嘴边,她也想清楚了,反正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她的命就从来没有由过她自己,反正,她也是纸片人,就算真死了,应该也能回到那个世界,那就在有限的生命里,尽量活好,尽量的,不要受皮肉之苦。
李长胤狐疑的看着苏越,“吹一下。”
“嗯?”苏越疑惑的望着李长胤,下一秒便遵从指令,轻轻吹了一下。
“算了,你多久没洗脸了,多久没漱口了?”李长胤嫌弃的看着苏越眼角的眼屎,接过勺子将苏越刚吹过的汤喝下,便开始自己动手。
苏越被李长胤一说,又见他把她吹过的汤喝了,一时气结:嫌弃的是你,喝的也是你,好难伺候。
逼婚?(捉个虫)
“不好了。”
苏越正低着头思考着李长胤这反常的行径怕不是被换了灵魂。芒云便脚步匆匆神色凝重的进来。
李长胤将碗搁置在一旁,又问苏越要了帕子擦了嘴才问道:“怎么了?”
“天鼠族的人来了。”芒云示意苏越扶李长胤上轮椅,继续道:“天鼠族的人似乎受了某种诅咒,这地方多来一个外人,村子里便死一个人。
因此,才在村子外开辟了这个山洞,专囚误入的外人,囚满三天即祭天。”
“那你?”苏越问道。
“我有医术!”芒云一脸骄傲,但看他俩的表情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无碍。”李长胤道,示意苏越推他们出去,路过芒云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二人沉默不语,芒云并未跟来。
苏越推着李长胤下了石室,原本的山洞此时透进光亮,鼠墙消失,灰白的墙壁部分留着的暗红血迹,像是最近才有的。
“他们会不知道芒云的存在吗?”苏越低声问着李长胤,虽然事实很明显,大约,芒云和这些人,是存在着某些交易。
“在这呆一天,非死即惨,为什么要还要再祭天?”
李长胤未语,只是望着前方,刺目的阳光投影在洞口,应该是个好天!
李长胤按动按钮,一把伞忽然出现在苏越的眼前,苏越惊叹一声,连忙接过。
未走几步,二人便开到洞口。
一个带着鱼头面具,身着奇色花纹衣服的女子远远守在洞口,身后跟着二十黑甲护卫,分列两旁,女子看到二人如此安好无损的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便恢复如常。
女子向李长胤点头示意,等二人完全出来,才微笑道:“客人这几天过的可好?”
字正腔圆,是标准的楚国话。
李长胤未看女子一眼,轻瞥了下四周,便闭目凝神。
“我是天鼠族的祭司易月,很抱歉。不过想开云大师应该把二位照顾的很好。”虽带着面具,易月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不过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不过二位随我去别处?”易月继续道,虽是征询,也率先走在前面。
苏越望着易月的背影,忽然想起,这和那日所见的女子是有几分相像,不过周身气度却完全不同。
几丈高的绿植几乎要遮掩掉前进的路途,路却在下一秒显现出来,虽然感觉是在走直线,可眼前所见却仿佛九曲十八弯。
易月从容的走在距李长胤和苏越一丈远处,偶尔出声,也只是叫他们莫要慌怕。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个黑色的宫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跟随他们的黑甲护卫立刻单膝跪地,双手交叉放在肩上,死死的低着头,仿佛多看一眼便会双目失明般。
易月并未下跪,只是双手交叉放在肩上,低头沉默。
苏越和李长胤却是很安然的坐在这些人中间,苏越甚至靠在李长胤的椅背,甚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庞大的建筑。
宫殿前方林立着直径约一米,长约三丈的石柱共八十一根,柱身并未有任何其他雕饰,冥冥之中,却给人一种极压抑的感觉,后面的宫殿,七阶台阶仿佛是多加上去的,与整座宫殿格格不入,而整座宫殿,又像是用一块完整的石头雕刻出房间门等。
宫殿的上方,刻着一个三个字,苏越认不出。
静默半柱香后,那些侍卫便守在一旁。
易月望着那八十一根石柱,轻微叹气。
“走吧,这是我天鼠族的圣地天鼠宫。”易月说着,领着他们绕过石柱和天鼠殿,往天鼠殿后面的一个木屋去。
木屋比起天鼠殿,倒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进了木屋后,易月便为二人烧水煮茶。
“这里的毛尖,应该要比外面要好很多。”易月说着,便将脸上的面具拿开,除了与那女子相同的面貌外,额头上一道极深的疤痕,像是被刀剑所伤,无形中也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
“不知阁下带我们来着做甚?”李长胤抬头,一字一顿。
易月手里动作一顿,道:“云叔应该给你们说过,外人若是进了天鼠村,在洞里关满三天后,是要祭天的。”
易月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长胤,嘴角微扬。
“所以?”苏越捧起竹子做的茶杯,仔细嗅着,果然,气味清幽可人,应该是上品。
易月瞥了眼丫鬟打扮的苏越,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转而看向李长胤,继续微笑着说道:“我要你做我的夫君。”
“噗。”苏越一口水刚含进嘴里,听了这话直接喷了出来,有些却倒灌进气管,疼的她直冒眼泪花儿。
“咳咳。”苏越一边拼命咳着,一边用力拍打着胸。部,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心思却没闲下来,想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被别人招为上门女婿,这比她这个带着铜手指的穿越者呛死要更丢人。
李长胤瞥了眼易月,却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只是默默的喝着手里的茶水,脑子一片空白。
李长胤滑动轮椅到苏越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苏越才停止咳嗦,涨红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只是一双大眼却泪汪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般。
易月见苏越恢复正常了,紧缩的眉头才展开,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继续道:“看样子,你们情义蛮深,不过,你若做了我夫君,她若为你的妾,我也是可以容忍的。”
天鼠族的祭司,十八岁的时候,便要嫁人生子,诞下下一代的祭司,而那个男人,却会在祭司出生后被处死,她,则要为那个男人守墓,她容貌有损,村里的男人,又怎么会看上她?更不会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生命。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男子,她,她就会被,人……尽,。,可……夫。直至怀上孩子。
所以,她只有和外人,毕竟,不那样的话,他们就只有一死。
近日并没有外人,眼瞧着她十八岁生辰将到,也算是天赐良缘,虽然不良于行,不知是否也,不能!人道。也不妨事,问云叔要一包药就行。
易月深吸了一个口,极笃定的看向那边的两人,毕竟,她可是很宽容了,容下了那个丫鬟。
苏越蹲在地上捂着胸?口,调整着呼吸,李长胤继续轻抚着她的背部,帮她舒缓不适,又掏出帕子替苏越擦着嘴角,脸色却更加的阴沉。
苏越感受着李长胤这嗖嗖的冷气,不由得打个冷颤,她一门心思的调整着自己,却忘了去听易月说了什么,只是隐隐捕捉到什么容忍,心里不禁暗笑:堂堂太子,你要容忍他什么?只有你容忍他的份。
在李长胤眼里,苏越发抖的样子却全然是受易月语言威胁,虽然苏越在他面前很咋呼,可是别人面前,很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