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心道,就这点儿荤腥,还不够塞牙缝呢!“人都能一日三餐,我为何不能一夜三回?你只吃一顿饭试试?唉!天天忍饥挨饿,我太难了!”
“……”东珊无言以对,佯装没听到,“我困了,有什么话咱明儿再说。”
瞧她那怂样儿,傅恒忍俊不禁,帮她拉了拉被角,盖住后背,免得进风。
今儿个他饮了酒,耽搁太久,这会子的确有些困意,他也就没再为难她,想着等哪日休班时,定要好好疼她!
打从傅恒入宫当值后,东珊的日子就开始变得无趣,虽说淑媛和四嫂会来陪她,但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这儿,当院中无人时,她便不自觉地回想起尚未出嫁时的情形。
她常年困在闺中,也就与咏微相熟,还有上回从她那儿拿走帕子的苏棠姑娘,东珊和她关系倒也不错,但自从帕子风波过后,两人闹了点儿小别扭,苏棠也就没再来找过她,听说复选时苏棠被撂了牌子,也不晓得她的婚事是否定下。
以往想念表姐时她便会向兄长求情,去表姐家住几日,如今她已成亲,再不敢随意说想出府的话。百无聊赖的东珊正在里屋看着那盆绣球花发着呆,忽闻有人来报,说是太夫人得了几匹新布料,请她过去挑一挑。
东珊才成亲,嫁妆中尽是好料子,她并不缺这些,婆婆应是知道的,却又请她过去,大约是有旁的事要说吧?
思及此,东珊脆声应着,说是换身衣裳就过去。在屋里她穿着便服,要去见婆婆就得换身常服,显得稍稍庄重些。
今日这日头并未出来,天有些阴沉沉的,却闷热得厉害,蝉鸣声四起,东珊走在路上,瞧见几名小厮正拿着长长的竹竿在粘蝉。
此情此景,不由令她回想起现代的日子,儿时她也经常听到蝉声,那时知了遍地,枝叶上皆有,她和小伙伴们一晚上就能逮几十只,有时候地上有小洞,往里头灌水也会有知了爬出来,那时的日子真是趣味无穷啊!
不过长大后就没怎么听到蝉声了,她曾问过年长者,听说是因为知了在树上产卵,之后蝉宝宝会掉在土地上,慢慢存活长大。但随着工业发展,水泥路越来越多,蝉宝宝从树上掉下后直接落在水泥地上,接触不到土壤,哪里还有长大的机会?直接投胎去了!
如今回到清朝,这夏日的蝉声此起彼伏,她倒是没觉得烦躁,困得时候照样睡得着,但大户人家喜欢清静,时常会派人四处粘蝉。东珊不由感慨,
“只可惜这会叫的蝉已经能飞,老了不能吃,粘下来也无用,可惜啊!”
蔷儿掩唇轻笑,心道夫人看什么都能想到吃的,“蝉虽不能吃,但可以入药,也不算浪费。”
是哦!她险些忘了这一点。说笑间,主仆几人已到得宁辉院,章佳氏亲切地招呼她来看布料,说是她那几位嫂嫂还没选,先让她来挑。
看罢布料,东珊又坐下陪婆婆说了会子话,果听婆婆谈起她的表姐,
“我差媒人去海大人家说亲,海大人没拒绝,但也没有一口应下,却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听闻近来有许多人去他家提亲,都想与之结为亲家,难不成海大人已经有了钟意的人选?”
婆婆不可能无缘无故与她闲聊,既然在她面前说起,很有可能是想让她去打探吧?意识到这一点,东珊顺水推舟,
“自成亲后儿媳便没再见过表姐和姨母,也不晓得她的婚事进展得如何,要不儿媳得空去表姐家一趟,探一探姨母的口风?”
章佳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笑应,“你去问问也好,我就担心海大人已有主意,我这边再三找媒人上门,倒给人家添麻烦,也耽误广廷不是?”
只要能出门,东珊当然乐得跑腿,应得十分干脆。
这会子还没到晌午,章佳氏不愿再空等,只道择日不如撞日,让她今日就去,还嘱咐杳嬷嬷去备几样礼,让东珊带过去。
婆婆是个注重礼节的人,总是考虑得十分周到,东珊倒是省心,无需苦思该送什么。
备好礼后,小厮帮忙提着,马车已然停在府门口,东珊在蔷儿的搀扶下上得马车,去往表姐家。
当东珊携礼来拜访时,瓜尔佳氏一瞧见外甥女,先是惊诧了一瞬,转念一想便已明了。东珊已嫁作人妇,若非特殊情况一般不能出门,她今日过来,想必是经由富察家那位主母的准许吧?遂拉她坐下,笑问道:
“可是你婆婆央你过来的?”
东珊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场,姨母这就直接问了,如此倒也省事,不必拐弯抹角,挽着姨母的胳膊,东珊轻笑道:
“姨母真乃神算也!最近向表姐提亲的人家很多吧?您可有相中的?姨丈他是什么意思?”
说起海望,瓜尔佳氏甚感头疼,“他那个人啊!老古板,还在为那件事与微微置气,不肯理她,但对她的婚事却极其上心。
你也晓得你姨丈他好面子,一心想给微微寻个好人家。提亲的人多,眼下他倒是有两个钟意的,正在迟疑。”
第47章 傅恒向东珊提条件
听姨母说起, 东珊才晓得, 原来弘晓也差媒人来提过亲,这弘晓乃是康熙爷的十三子, 怡亲王胤祥的儿子, 胤祥薨逝之后, 弘晓便承袭了怡亲王的爵位,年方十七的弘晓才娶了一位福晋, 不到半年光景, 又要纳侧福晋。
提及此事,瓜尔佳氏甚感头疼, “你姨丈他是同意的, 但我不希望微微给人做侧室。”
亲王提亲,对于大多数人家来说可谓是荣耀之事, 海望心高气傲, 一直都希望女儿嫁给王亲贵族,如今这亲事倒是合他的心意, 只可惜是个侧室,两夫妻意见不合,这事儿暂时未定,东珊听罢也觉不妥,
“侧福晋虽比侍妾的位分高一些,但终究不是正室,上头还有位嫡福晋压制着,只怕表姐往后的日子难熬。”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旁人都觉得这是好事, 我却替女儿心焦,”媒人初次来提亲之后,瓜尔佳氏就私下打探过,
“听说那嫡福晋李佳氏的性子如辣椒一般呛人,怡亲王正是与她不睦,才想纳侧福晋,但微微太柔顺,也没什么心机,她若是进王府,兴许会成为李佳氏的眼中钉,万一再被迫害可如何是好?”
东珊心道,宅斗这种事,她和表姐都不擅长啊!“倒也不必非得嫁给王爷,阿桂的家世也不差,他阿玛乃是皇后娘娘的舅父,将来他的前程定然无可限量,做他的嫡妻也挺好。”
“阿桂我也打听过,人品倒是不错,我倒是满意,但你姨丈他不听我的,为这事儿我们闹将了几日,瞧见他我就生气!”心知东珊是来找咏微的,瓜尔佳氏也就没再啰嗦,
“罢了!不提这些扫兴之事,微微在后院呢!你们姐妹许久没见,定有说不完的话,你去陪陪她也好。”
现下姨丈不在家,姨母做不了主,东珊不好强求,遂拜别姨母,到后院去找表姐。
咏微听说表妹来访,还以为霜晴在逗她,压根儿没当回事儿,“珊珊已然嫁人,哪里得空来找我?你这丫头,又诳我。”
“奴婢冤枉啊!真的是表姑娘来了。”察觉自个儿失言,霜晴忙改口道:“啊不对,应该说是九夫人来了!”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就有一道清泠如泉水的声音响起,“还不都是我嘛!有何区别?”
骤闻表妹的声音,咏微惊诧回眸,随着翠色珠帘被掀开,果见一袭薄荷绿大襟常服的婀娜身影映入眼帘,那精致的鹅蛋脸上浅笑嫣然,正是表妹无疑!惊喜的咏微赶忙起身相迎,
“珊珊?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霜晴逗我呢!”拉她坐下后,咏微很好奇她是怎么出来的,
“傅恒带你来的?”
“他入宫当值,没空陪我,说来多亏了你,我才有理由出来散散心……”
霜晴备好茶果,而后便到外头守着,不在此打扰。
得知表妹来的目的,咏微哀叹道:“阿玛和额娘整日都在为我的婚事而斗嘴,我也做不了主,但凡劝一句,阿玛就会提选秀一事,说我若是乖乖待在宫中,也就不必为亲事烦忧。”
细心的东珊发现表姐红了眼角,便知她这些日子定然受了不少奚落,“真是难为你了,我没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定然过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