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场误会,却得了媳妇儿的心,这伤总算没白受,萨喇善感谢上苍眷顾,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定会对媳妇儿一心一意,绝不辜负她的信任。
三月底,夏将至,天渐热,二十二这日,乃是东珊她祖母的寿辰。一年到头,她几乎没什么机会回去,借着祖母寿宴,正好带着孩子回去住一日。
昨儿个东珊已经提前过来,傅恒则请休一日,寿辰当日才来贺喜。
宁琇是个四品官,他不图什么名利,素日里只喜欢结交文人,府中不算热闹,唯有祖母寿宴这日,才会有诸多达官贵人前来捧场。
这么多官场之人到场,宁琇尚能理解,无非是沾了富察家的光,唯一纳罕的是,怎的愉郡王弘庆也来了?他与弘庆素无往来,却不知这位王爷为何突然到访?难不成也是看在傅恒的面儿上才来的?
宾客陆续到访,索绰络氏得出去招呼客人,东珊与芸茹姐妹几人扶着祖母前往客厅。
老夫人年纪大了,时常问东问西,最喜欢与人说话,一看到这样热闹的场合,她便欢喜得像个孩子一般,见着谁都想问一问名字,笑颜满面,精神头儿极好。
将祖母扶至客厅后,几位姐妹依次拜见家中亲眷,
十五岁的芸茹出落得越发水灵,一袭绣着紫罗兰的月色氅衣衬得她貌娇肤白,气质出尘。若说东珊是热情洋溢,色彩缤纷的绣球花,芸茹则是粉山茶,层层叠叠却不纷乱,简雅清丽,尽显高洁。
众所周知,芸茹明年便要入宫选秀,这些个亲眷们皆相中了芸茹,都想让她做自己儿媳,奈何未经选秀,婚事不能定下,以致于她们都在关注着,就等着明年芸茹落选,即刻派媒人来提亲。
东珊留在这儿帮嫂嫂招待宾客,芸茹尚未成亲,无需料理这些,遂带着自家堂姐妹、表姐妹们一道出去玩儿。
一众姐妹们相约去往小花园中游赏莳花,这个时节,百花争妍,园中宛若花海,行走其中,心旷神怡,姐妹们说说笑笑,有的手持团扇轻扑蝶,有的则在采摘鲜蕊笑簪鬓。
芸茹对花没什么兴致,她最爱看竹,每每嗅着竹叶那特有的清香,她的心情便格外朗悦。
两姐妹手挽着手,才行至竹林畔,便见有人在低头四处张望,芸珠好奇问他在找什么。
小厮闻声抬眸,恭敬答道:“回姑娘的话,我家主子的玉坠儿丢了,奴才特来找寻。”
这小厮面生得紧,八成是哪位宾客身边的下人,芸珠问他是什么样儿的玉坠儿,她们可以帮忙去找。
小厮只道是块蓝田黄玉雕琢而成的金鱼坠子。
打量着眼前人,芸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直至望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立着的一道颀长身影时,她才恍然大悟!
芸珠也瞄见了那位芝兰玉树般的公子,身着琥珀色袍褂的少年正凝神赏看栽于亭边的海棠,此时的海棠尚未盛开,只有小小的几朵花苞,点缀于枝头,绿粉相间,似一副简洁的画。
流畅的下颌线被倾照而下的流辉镀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迎着光,芸珠瞧不清他的容貌,只觉他的侧颜看着颇为眼熟,遂偏头低声问她三姐可认得。
芸茹自是有印象,小声提醒道:“你忘了?西郊放风筝那日,咱们与他打过照面。”
第116章 让人脸红的书(双更合一)
经三姐一提醒, 芸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芸珠又瞧了一眼, 忽见那少年侧眸转身, 视线移向这边, 吓得她赶忙垂眸, 心虚的摆弄着悬在盘扣间的蓝晶十八子。
实则方才芸茹也没瞧清楚亭中人的样貌, 之所以敢肯定是他,只因眼前这名小厮就是那日给她送风筝的那一位,这仆从在此, 主子自然也在。
据她所知, 她家和愉郡王府应该没什么来往, 却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来参加寿宴。纵觉怪异,芸茹也没多问, 见他朝这边走来,两姐妹依礼朝他福身, “给愉郡王请安。”
弘庆微抬手,道了声免礼。
手持团扇的芸珠轻声道:“听闻王爷丢了玉坠儿, 不若我差几个下人过来帮你找?”
弘庆却道不必,“今日贵宅有寿宴, 下人们忙着招待宾客, 不劳烦他们, 让我丰奇慢慢找即可。”
芸珠心道王爷考虑得真周全,下人们的确很忙碌,可是她们姐妹得闲啊!于是芸珠自告奋勇, 拉着芸茹一道在附近找玉坠儿。
芸茹本不愿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这坠子是在她家丢的,她们实不该袖手旁观,便也帮着在附近寻觅。
黄玉坠儿,按理来说很惹眼才对,可芸珠在附近的路上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
芸茹暗自琢磨着,玉坠儿若是掉在青石板上,应该会发出声响,那他当时应该听得到才对,既无察觉,兴许是掉在草丛中?
兀自瞎猜着,她下意识的往附近有草丛的地儿去找。
苦寻半晌无果,弘庆有些过意不去,“劳烦二位姑娘帮我找玉坠儿,方才我走这一路,也不晓得是何时丢的,兴许不在这儿,找不到便罢,就不耽误两位赏景了。”
就在他放弃的档口,芸茹眼前一亮,发现草丛边似有什么折出莹亮的辉光。俯身扒开草丛一看,果然有东西!
“我找到了!”芸茹小心翼翼的捡起玉坠儿,用手绢擦去沾染在表面的灰尘,莹润静谧的光泽瞬时呈现,小物件雕刻的栩栩如生,芸茹暗叹果然是块上好的黄玉金鱼坠儿,只是系着它的绳子断裂开来,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玉坠儿才会丢失吧?
弘庆与芸珠闻声,面露喜色,齐齐向她走来。
擦拭干净后,芸茹将玉坠儿递给他,弘庆接过坠子,欣然道谢,“我还以为找不着了,多谢姑娘。”
芸茹微颔首,浅笑嫣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正待告辞离开,却听愉郡王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这坠子已断裂,无法系于腰间,腰间无玉坠儿,有碍观瞻,可否请姑娘帮我换根绳子?”
贵族男子的腰间大都系着七件头或者九件头,这玉坠儿便是其一,必不可少,一如姑娘们需佩戴耳坠钗簪一般,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愉郡王还要与其他宾客碰面,如若缺少一件,的确不太雅观。
可她一个姑娘家,实不该与陌生男子有太多往来,芸茹正想找借口婉拒,芸珠竟已应了腔,
“当然可以,我三姐编的绳结可漂亮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绳子?”
芸茹讶异的望向四妹,心道我还没答应呢!拉了拉她的衣袖,芸茹暗示她莫要乱说话,怎料芸珠竟装作不懂她的意思,仍在怂恿,
“姐姐有这个手艺,就帮一帮王爷呗!”
弘庆倒也不客气,顺水推舟,朗然一笑,“颜色我不挑剔,姑娘来定即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芸茹不便拒绝,唯有勉强答应,从他手中接过坠子,迟疑片刻,她才道:“烦请王爷在此稍候片刻,大约一刻钟就能编好,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来。”
弘庆感激笑应,“不着急,姑娘慢慢来便是。”
担心他久等,芸茹没再耽搁,拿着玉坠儿匆匆回房去。一路上芸珠都在她耳畔念叨着,
“姐姐,我觉着那位王爷举止优雅,说话慢条斯理的,实乃谦谦君子的典范呐!”
妹妹这结论未免下得太武断了些,“才见过他两回,你怎知他是君子还是小人?”
弯眉一笑,芸珠想当然地道:“看他的面相也不像坏人啊!”
芸茹自认看不出来,愉郡王的表现的确无可挑剔,但她不会因为这两面而定义一个人,“表象可以伪装,谁晓得他品行如何?咱们与他不熟,不该妄加评判。”
“姐姐你也太理智了吧?反正我就是觉得愉郡王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彬彬有礼……”
她是把自个儿所知道的所有好词全都拿来赞美愉郡王吧?芸茹摇头笑嗤道:“小丫头片子,你才十三岁,竟已晓得欣赏男子?”
“看看而已嘛!姐姐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说着芸珠朝她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芸茹登时面染红晕,警告她不许胡说,
“那可是王爷,我才不会不自量力的去肖想,咱们还得参加选秀呢!结果未定之前,万不能有旁的心思。”
她这位姐姐太过胆小,特别守规矩,芸珠生怕姐姐又要给她讲一通大道理,适可而止,不敢再提,“我知道,只在姐姐面前说一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