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感觉到皇上的手放在自己腰际,心里也是泛暖。

其实两个人这把年纪,皇上又忙于政务,哪有别的闲心思,早就把那男女之事歇了,日常也不过是陪着说说话,如今他这般,对两个人来说,已经很是亲密了。

她就那么躺在那里,想着这大半辈子,竟是忍不住叹道:“若是当年陆家不出事,青岫进了宫,我们一起作个伴多好。”

皇上一听这话,陡然明白了,他摇头:“皇后说得什么话!”

然而他不说便罢,他这么一说,皇后却凭空觉出几分委屈,当年皇上对陆青岫的喜欢,别人不知,她可是看在眼里,年纪轻轻的夫妻,哪能不泛酸,哪能不难受,只是她也知道,他贵为帝王,不可能只她一个,容得了韩淑妃,她自然就容得下陆青岫。

——更何况,人家陆青岫自始至终就没惦记过这位帝王。

可是如今,他竟然还反驳。

既然惦记了,又何必不敢承认。

于是皇后便忍不住回道:“皇上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皇上的心思,臣妾一直知道。便是如今佳人已逝,皇上心里还不是惦记着,这些年,皇上可曾放弃过为陆家**,如今知道太子看上的是她家女儿,怕是心里喜欢得很,眼巴巴地帮他娶进门来。”

说完这个后,皇后自己也羞得满面通红,她一把年纪了孩子都要娶亲了,竟然说起这种拈酸吃醋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像样。

谁知道皇上听了,却是一愣:“皇后为何怎么想?”

皇后本来都羞愧了,听得皇上依然不承认,越发无奈了,也是仗着皇上素来是个好性子,便干脆道:“皇上敢说,这些年不是一直惦记着她,想着替她家**?”

皇上:“是,我是想着替陆家**,但她家的案子本来朕心里一直存疑,想着**有什么错吗?”

皇后:“那是因为出事的是她家,皇上对她心存怜惜,才一直惦记着。其实想想,无无论过去多少年,在皇上的心里,她终究是心头好,便是后宫佳丽多少,皇上也觉得没一个及上她。”

皇上惊讶地坐起来:“皇后怎能这么说?”

皇后见此,也忙坐起来了,毕竟皇上再随和,也不能皇上坐着她躺着。

她坐着,垂眼道:“皇上,臣妾可曾说错什么?”

皇上无奈,用手捶榻:“皇后此言差矣!不错,我和青岫自小相识,我对她自有几分怜惜,年轻时候也曾有过一些想法,但她既心仪顾瑜政,我断断不会夺人所爱,那些怜惜也就隐在心里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佳人已逝,每每想起来,也不过是些许遗憾罢了。于我而言,皇后为我生女,为我料理后宫,乃我发妻,这是他人万万不能比的,皇后如今怎可出此自怨自艾之言,倒是让朕羞愧。”

须知他纵然惦记着那昔日惊才绝艳的女子,但她终究是他人妇,是他臣子妻,当年顾瑜政跪求于他,是他亲自下旨赐的婚。

从他赐婚时,他就在心里彻底绝了那个念头。

皇后听皇上这话,自是没想到,一时感动不已,低头间险些落下泪,不过再想,还是心酸:“皇上!臣妾今日听这一番话,这才明白皇上心思,但只是臣妾未曾为皇上生下皇儿,终究愧对皇上。”

皇上抬手,扶住了皇后的胳膊:“皇后,你为我生福云公主,难道不是有功?便是不曾有皇儿,我何曾在意这个?若真是在意,当年又怎么会立你为后?至于说到皇儿,太子虽性情冷淡,但其实心地良善,素有孝心,将来便是我早早地没了,他登上大宝,也断断不会委屈了你和福云。”

皇后听此言,自是百感交集,垂首捂脸哭了起来:“皇上,皇上,是臣妾多想了。”

这些年,压在她心头的石头,今日算是卸下去了。

皇上看自己发妻哭成这般,也是心痛:“原是我的过错,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其实这些年,许多事,我也看在眼里,太后那个性子,你在宫中料理诸事,怕是受了不少委屈,但我是做人家儿子的,你嫁给我,只能难为你一起侍奉了。”

他那亲娘在他极小时就没了,被人欺凌,是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将他接过去照料,从那之后,他就发誓要将太后当做亲生母亲一般,如今太后年事已高,便是性情古怪一些,也只能受着了。

话说到这份上,皇后还能说什么,她哽咽得肩膀都在颤。

皇上叹了一声,将皇后搂在怀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肩膀:“皇后,你我多年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何苦如此闷在心里这么多年!”

皇后却伏在皇上怀中,越发哭了起来。

这一夜,皇上自是把皇后好一番哄着,温存软语一番,虽说年纪大了,已经对那男女之事没了兴致,可就这么搂着,彼此说着话,其中甜蜜,竟胜过年少时。

也是因为这个,皇后自然是对太子太子妃这对儿媳妇更为用心,因眼看就要进腊月了,要开始准备过年,自然有许多需要筹备的,便把顾锦沅叫来,让她从旁看着,也算是有教导的意思,甚至开始手把手地给她讲宫中诸事。

顾锦沅见此,自然明白皇后用心,感念之余,对皇后更为敬重。

然而这一切看在韩淑妃眼中,自然是极为不快。

后宫之中,妃嫔并不多,除了皇后外,也就是韩淑妃了,而韩淑妃一直觉得,皇上只有三子而已,自己也是为皇家延续血脉的功臣,不比那个只生了公主的皇后强吗?

她除了有个皇后的名分,哪里比自己强了?

如今既是筹备年礼,为什么不找自己这个妃子过去帮衬,反而去找太子妃?凭什么?

也是巧了,恰好这个时候快过年,因各处番邦都来进贡,自然得了许多稀罕物,皇后便命人将各样物事留存一些,其余的分给各处,皇亲国戚以及朝中达贵的家眷自然都有份,至于宫中妃嫔也都分了一些。

只不过番邦进贡的花样众多,一些稀奇的自然不可能可着后宫和皇亲国戚的份额来,这其中分配自然就你多一件这个,我少一件那个的。

本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也没有人会挑剔什么,可这其中自然有挑三拣四的,便生出许多不快来。

胡芷云是根本没得什么,宫里头的赏是点名了给老太太的,以至于胡芷云落了一个笑话,为了这个,自然是气不顺,又把顾兰馥痛骂一顿。

顾兰馥心里存着不平,便进宫来寻韩淑妃。

如今因为韩淑妃催着,二皇子和顾兰馥的婚事已经开始筹备着了,韩淑妃也每每把顾兰馥叫到宫中说话,是以顾兰馥进出宫廷倒是方便。

顾兰馥进宫后,先例行过去拜见了顾锦沅。

结果过去拜见时,却见顾锦沅正玩着一个什么镜子,她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个东西叫风磨铜,据说是一种特殊炼制的黄铜,需要精炼九九八十一次,最后炼出珠宝之气,而且这种风磨铜一旦见风便会更加明亮,灿灿生辉。

她为什么知道这个,因为上辈子她嫁太子,顾锦沅嫁给二皇子,结果顾锦沅就得了这个!

当时她看着好生眼馋!

可是明明这辈子,顾锦沅嫁太子,自己即将嫁给二殿下,怎么得这个的还是顾锦沅?

就在顾兰馥想不明白的时候,却有底下人来报,说是裘皮大氅已经做好了,看看太子妃有什么不喜的。

顾兰馥当下也没多想,谁知道那貂绒大氅呈上来后,她看得眼睛都发亮了。

可真好看,浑然一体雪白柔软,样式也是别致。

虽说燕京城里谁家也不缺一件貂绒大氅,可也得分什么成色,这种罕见的成色,便是王公贵族都难寻!

顾锦沅早就发现了,这位妹妹过来拜见自己,眼睛就在自己房里到处看,贼溜溜地打量。

她觉得好笑,便故意穿上那貂绒大氅,问顾兰馥道:“妹妹觉得如何?”

顾兰馥心痛,只好道:“自是极好。”

不得不承认,顾锦沅本就国色天香之姿,如今那雪白柔软的貂绒大氅映衬着如玉肌肤,娇艳得仿佛雪地里落下的仙子一般。

她怎么就这么好看!

顾锦沅却随手脱下来,扔在一旁:“也不过如此,先收着吧。”

顾兰馥看着她这派头,忍着心酸道:“姐姐如今真是受宠,这些都是宫中的贡品,是皇后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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