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58)

微微侧侧身,季文熙这才感觉左边胸腹一阵疼痛,触手一摸,感觉到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从左下边脖颈一路下滑到右边胸膛下侧。

记忆慢慢回笼,只记得昏迷的前一刻一个面目凶悍的南函骑兵挥舞着长刀冲杀过来,随手挥出手中的长剑,他挺身一挡。锋利的长刀噌地一声划过他的胸前,凶悍的骑兵满脸得意,却在下一刻圆圆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柄断一半的长剑贯穿他的身体,满脸惊恐地仰天倒下去。

“公主!你看,你看,将军醒了!”一个甜脆的声音轻轻地欢呼着越来越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的声音和轻缓的脚步声缓缓走来,打断他的思绪。

季文熙微抬眼皮看向帐外,只见前面一个金缕缀锦衣衫面覆轻纱的女子缓步走进来,后面跟着先前的那个红衣小婢女。

锦衣女子静立在帐外,看到季文熙醒来 ,一双墨色深沉的眸子正看着她,当下里收敛衣裙缓缓跪拜在地上,后跟的小婢女也连忙跟着跪下来。

南国的风俗是未出嫁的女儿都要戴面纱,不可轻易见人。可是如今在救命恩人面前还带着面纱,那就有些失礼 。锦衣女子轻轻摘下面纱,对着季文熙缓缓拜 下去,温柔沉静的声音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珞施不胜感激!”

原来这锦衣女子正是凌国的珞施公主。前些日子里偶尔也见过,不过她一直带着面纱,看不分明,但是光从那细长的蛾眉、明亮的双眼以及细玉一般的半陇琼鼻就能看出来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珞施公主拜 一礼慢慢抬头,季文熙默默地看着她,虽然心下早有猜测,却还是被惊艳 。那一张浑然天成的脸庞,那一双剪水的秋瞳,虽隔着淡淡轻纱的帘幕,依然是看得人心下阵阵涟漪。

好在是季文熙见惯美人,倒也没有失态,当下里微微一笑,淡淡道:“公主请起,不必多礼。”

珞施轻轻一笑点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来,那一抹静若秋月的微笑看得人心中直直一荡。

旁边小婢女搬个玉色的竹椅过来,珞施落座,静静看着季文熙:“将军已经昏迷五天,终于醒来 。父皇正在接见大臣们,一会儿也过来探望将军。”

“多谢凌帝和公主厚爱,不知眼下战况如何?”季文熙一听自己昏迷五天顿时心下大惊,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不小心牵扯到伤处,剧烈的疼痛忍不住眉峰微蹙。

珞施公主连忙掀开帘幕走过去扶住季文熙,拿厚厚温软的垫子竖在后面,扶他坐起来,一边轻声道:“如今战事已经控制住 ,函国军队退出皇城,我们正在收复失地,将军不必挂怀,只要安心养伤就好。”

话说自五月下旬起南函和南凌战事一直胶着不下,季文熙这边接到命令,说是要留着南函,不能打得太狠,只要他们不主动进攻,季军也乐得悠闲。

不想十日前南函突然得到西北胡虏的助力,五万骑铠甲铮亮的胡虏兵从天而降一般压到凌国西北边境,一路强悍的攻势冲杀着攻占南凌西北十三州,南函军紧随在后面将将攻入南凌皇城。季军一行始料不及,再奋起反抗却已是落先机。

那是一场凶残的恶战,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战场,火光漫天,狼烟四起,无数的人倒下,又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遍野的尸体堆积,大片大片的土地被血色所淹没,浑身鲜血的季国士兵们怒睁着双眼看着仇恨不共戴天的胡虏兵,挥舞着长刀喊杀向前。满身满脸的血迹,狰狞獠牙的面孔,一个个士兵仿佛变身九层地狱灭世修罗一般,冲杀向前,一次次杀退敌军的攻袭。

抗击不备,西南的角门失守,大批的敌军涌入皇城,昔日里繁华安逸的都城已经变成一片喷涌的火海,惊惶失措的百姓们惨叫着四处奔逃,残暴的敌军一路烧杀抢掠着,渐渐攻入皇宫。彼时皇宫里也早已落入一片混乱,在亡国的恐惧下,妃嫔宫女们一路哭嚎着四处逃窜,也有胆大的偷满满的一包袱金银在混杂的人群里悄悄开溜。

季文熙一接到消息便带着两队骑兵飞速赶往皇宫,一路骑在马上长剑无情地挥舞着开道,冰冷的剑锋横扫而过,手下绝无二合之将。过中门渐渐到皇宫内围,士兵们四散开来三五人守住一个宫门,凡有路过的敌军即刻斩杀,绝不放过。

季文熙杀得两眼血红,只觉得满腔的怒意升腾,还在雁沙关的时候就不该放过这群狗娘养的,让他们今日里反过来又欺到爷的头上。

越往后渐渐到后宫,到处是一片混乱,四处乱跑着逃命的小太监们还没待跑几步就被一根长矛贯穿在地上,血水四溅。哭嚎声、喊杀声,交织成一曲哔哔驳驳的烈焰之歌,森人的火舌无情地席卷着触及的所有。在凶残的胡虏兵带领下,南函的士兵也激起心底最深的邪恶,大刀横扫着,厮杀的快意充斥着每一根神经,在太阳穴边突突地跳动着,悉涌喷薄。

南国的女子多美貌,更何况是堂堂的皇宫里,小小的宫女都是个个貌美如花。凶残的敌军面目狰狞,挥舞着手上的钢刀长矛四处扫荡,所到之处惨呼遍地,血色狼藉。惊惶的小宫女们被这群杀人狂魔吓破胆,尖声喊叫着四处逃窜,转身却被一根长刀阻拦 下来。沾血的罪恶之手抚上 如花的容颜,杀人狂魔一脸荡.笑。

一名宫女惨遭毒手,季文熙一剑砍翻那猥.琐的敌兵,继续往前冲杀着,斜刺里突然间冲出一个使锤的大力猛将,看那黝黑的胡子,巍峨的身形,正是传说中的南函第一勇士神锤铁鹰。季文熙不敢轻敌,深吸一口气屏息沉着应战。

两把铁锤至少有百十斤沉,铁鹰拿在手里却仿佛是木头做的一般,交错挥舞着耍起来虎虎生威,好几次险险擦过季文熙肩膀耳旁,嗖嗖生风。铁鹰这南函第一勇士的称号倒真不是浪得虚名。

季文熙力气敌他不得,但胜在剑法灵巧,两人对打着没一会儿已经走上 三十多个回合。季文熙心忧着战局想要速战速决,不想跟他耗战下去,当下里凝神屏息,瞅准对方一个破绽耸身贴上前去,一剑刺入铁鹰心脏,留着背后空门大开。这可是不要命的打法,说时迟那时快,铁鹰心下一凛当即收回左手铁锤走势护在胸前,右手铁锤狠狠砸下。季文熙硬着后背生生挨一记闷锤,咬紧牙关反手从侧面抄到铁鹰背后,一剑狠狠地刺入铁鹰的背心!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冰冷的长剑透体而过,从胸前穿出来,铁鹰两锤一夹生生地别断锋利的长剑,嘴里喷出大口的鲜血,两眼直直地盯着季文熙,缓缓向前坠去最终轰隆一声摔倒在地上。

后背一阵发酸发麻火辣辣的疼痛,季文熙微咳一声,嘴角流出一丝暗红的鲜血,一把抽出半截长剑,暗沉一口气继续向前冲去。

到凤鸣台的时候正看到珞施公主扶着凌帝惊惶地撤退,一个面目凶悍的南函骑兵挥舞着闪亮的钢刀扑过来。季文熙来不及思索,抬脚冲上前去护住那对父女,转身右臂一扬挥出长剑,扯得后背一阵阵发疼。一抹刀光闪过,胸口间火辣辣的疼。刺杀的敌兵死 ,季文熙滑在地上撑住身形,墨色的眸子微微一颤,天地渐渐旋转倒置,轰地一声昏迷过去。

“陛下驾到!”

殿外的小太监一声高呼,打断季文熙的思索。

沉稳厚重的脚步声缓缓走进来,一个团金龙袍的男子微微笑着走进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肥胖,面色慈祥,正是凌国皇帝錘真帝。

“父皇。”珞施公主福一礼,走上前去扶着錘真帝坐下来。

“见过陛下。”季文熙微微一拱手。

錘真帝微微抬手:“将军不必多礼,身体可好些 ?”

“谢陛下关心,在下已经无碍。”

錘真帝点点头,一脸的慈眉笑目:“真是难为将军 ,当日里若不是将军挺身相护,朕和珞儿必已是性命不保。”

“陛下严重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季文熙淡淡一笑。

“这几日多亏刘统领指挥,皇城稳定许多。”錘真帝抚抚胡子,眉间不无忧色,想说什么最终又压下 话头微微笑着道,“刘统领还在外面候着呢,朕就先不打扰 ,将军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探望。”

季文熙点点头道:“陛下慢走。”

珞施公主也起身福一礼,转身扶着錘真帝慢慢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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