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那好，晚间再派人去请殿下。”欧战南终于放开怀里美人，起身送客。
回到客栈，叶殊关好门在桌边坐下，看着季文泰认真道：“殿下，如刚才欧战南所说，萧王爷他果然有不臣之心？”
季文泰没想到叶殊会这么问：“萧倾城手掌巨大财力，他的商会遍布整个季国，乃至族外之地。一个王爷拥有这么大的势力，朝廷难以容他，即使他不想反，朝廷也会逼着他反。”
叶殊默默思索着：“那有没有可能拉拢他？”
季文泰闻言轻轻一笑：“叶儿，你想得太美好了。他是条深水巨龙，连朝廷都降伏不住他，你觉得我们又能拿什么来控制他？”
叶殊微微有些丧气，不只要对抗朝廷，还要防着有人在背后耍飞镖，这问题可难办。
季文泰安慰道：“不用担心，路还长着呢，咱们不着急。”
叶殊忽然间又想起什么：“殿下，和欧战南那个交易，可以接受。”
“为何？”
“栦缮国处在内陆，他们要南国的土地，无非是想靠海，顺便还贴着茔州的炭矿，以后要做什么动作也方便。”叶殊道，“不如先答应他们，毕竟多条路。至于能不能拿到南国的土地，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嫃颜一族在草原上迅速崛起，栦缮国贴在草原边上，守着他们的金矿，嫃颜那边不可能不眼红，只怕以后栦缮国会有很多麻烦。”
季文泰思索一番，觉得可行。如果嫃颜和栦缮国打起来，就目前势头来看，还不一定是谁打过谁。到时候乱起来，栦缮国腹背受敌，恐怕也没有那个闲心再来挑衅。
午间去楼下大厅里用膳，吃罢上楼的时候，不小心被端盘子的小二撞了一下，叶殊的衣服前面沾满酱汁。跑堂小二满头大汗，连忙赔礼道歉。
叶殊淡淡道没事。
回房换衣服，没带多余的外衫，叶殊便把那件新买的绿罗裙穿上了。理理裙摆，站在窗边吹小风，眺望远处，只见一条长街鳞次栉比，路上花团锦簇，游人如织，颇为热闹。
她靠在窗边嘴角含笑，浑然不觉长街对面，一个墨色身影静静站在那里凝望着她。那人微微蹙眉，似是想起什么，侧脸的线条柔和起来，眼神灿若星子。
098
玉楼春。
从马车上下来，季文泰看看那个朱红镶金的匾额，脸立马黑了。
叶殊跟在一旁两眼放光。
欧战南挽着美人在一旁含笑而立，很风度地伸手一礼：“平王殿下，请。”
季文泰转头睨了叶殊一眼，暗含着警告的意味，然后迈步往里面走去。
进门是一个大厅，正中有个稍高一点的台子，一群凌纱衣衫的美貌女子正在摇晃着腰肢翩翩起舞，妖冶多姿，边上一个白衣盛雪的清丽女子在抚琴。琴声美妙，舞姿悠扬，下面坐着一堆男人摇头晃脑打着节拍，满脸迷醉。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看到客人来了，连忙笑脸相迎。
穿过大厅是一道回廊，中间鱼池，边上种满各色的花，一簇簇的香艳，沿着回廊往右是一级级台阶，铺着火红地毯。上二楼是半筑在河岸上的临水楼台，四周撑着朱红柱子，檐下挑着绢纱灯笼，淡金帘幕垂坠而下，在夜风里伴着甜靡的丝竹之乐蹁跹翻卷。
几个彩衣飘飘的姑娘嬉笑打闹着从旁边跑过，留下浓浓的脂粉香。临窗一个个桌上男人们划拳喝酒，闹得不亦乐乎。一个粉衣美貌女子秀脸酡红，看上去好像是喝多了，一个翻身轻轻落到桌上，伴着轻盈柔靡的乐曲摇晃着舞姿，柔韧地扭出一个个令人赞叹的弧度。
沿着回廊上三楼，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微波粼粼的水岸边上飘着一朵朵莹□□红的荷花，临水一串串灯笼罩着朱红绢纱，在水面上映照出朦胧的倒影。
前面一处厢房，门扇上挂着一个小巧别致的竹木牌子，上面写着“海棠春”。带路小姑娘将众人让进去，转身吩咐茶水酒果之物。众人刚刚坐定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传过来，门扇一开，走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头梳半月髻，水红色曳地纱裙，容貌艳丽，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也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主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红衣女子看着欧战南一脸讨好地笑。
“来看看生意怎么样。”欧战南吩咐，“把海棠叫来弹曲。”
“是！众位先稍待，海棠姑娘一会儿就到。”红衣老鸨满脸灿笑着退下去。
看样子，欧战南似乎是这家青楼的主子。
两个清秀白皙的小姑娘走进来看茶，又摆满桌的茶果点心，不一会儿那个红衣老鸨又回来了，后面跟着四个貌美女子。前三个尚属一般漂亮，最后一个堪称绝色，肤如凝脂，寐含春水，估计就是那个海棠姑娘。
“海棠可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清倌人，她弹的曲子人人都称赞，众位爷就瞧好吧。”红衣老鸨笑着称道。
接连地又恭维半天，然后退出去，临出去时还不忘叮嘱姑娘们好好伺候客人。
海棠姑娘浅浅笑着朝众人福礼，身姿柔美。缓缓走到对面琴台坐下，理理琴弦，素手轻扬，流畅又缠绵的曲子便欢快地流泻而出。另外三个姑娘分别窝到欧战南、季文泰和莫荏身边。莫荏面色尴尬，身姿僵硬地坐在那里，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自家殿下一块儿上青楼，这事也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平王殿下可还满意？”欧战南左拥右抱，一脸浪荡地看着季文泰。
季文泰闲闲喝着茶，淡淡道：“战南殿下费心了。”
趴在季文泰肩膀上的紫衣女子面含春色，搔首弄姿，叶殊别过脸去，不想多看。她已经开始后悔了，这青楼果然不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平王殿下，不知我们海棠姑娘的琴弹得怎么样？”欧战南笑着问道。
季文泰淡淡道：“不错。”
“平王殿下喜欢就好。”欧战南挑着嘴角，朝海棠扬下巴。
海棠当即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季文泰身边坐下，浅浅一笑，给他续了一盏茶水。
“这里环境十分不错，战南殿下果然多才多艺。”季文泰意有所指。
欧战南谦虚：“不过浅浅涉猎而已，算不上精通。”
“不知战南殿下何时回程，若有空闲，倒是可以去白城逛一逛。”
“白城自然不错，难得平王殿下盛情邀请，改日一定要去一趟。”
“听说贵国宰相大人前几日生重病，撒手西去，令人嗟叹，深感惋惜。”
“那老头子早该入土了，没想到平王殿下还对他如此挂心。”
……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机锋，莫荏眼皮低垂着，注意听外面动静，以防有什么不测发生。
叶殊觉着房里憋闷，便想去外面看看，季文泰让莫荏陪她去。
“殿下？”莫荏担心他的安危，微微迟疑了一下。
“去吧。”季文泰挥手。
叶殊跟着莫荏出房门，听到下边大厅里热闹非凡，气氛火爆。两个人辗转去大厅，只见正中台子上两个美人正在表演杂耍，有点类似于魔术，看起来挺有趣味。
台子下面围满人，不时鼓掌，欢声叫好，叶殊懒得去往前挤，便趴在回廊边上看着，其实这里站得高，看起来效果更佳。
只见那绿衣女子右手拿一方浅粉色手帕，轻轻往上一抛。手帕一边旋转着一边下落，忽然绿衣女子伸手一抓，翻手一扬，手帕不见了，纤纤玉手中握着一朵浅粉色花。
众人又爆发一阵欢呼，叶殊连连拍手，没想到这姑娘的魔术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根本看不清她手上是怎么动作的。
两人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上面有瓷器摔破的声音和杂乱声，听起来好像是三楼传来的。莫荏眉头一皱就飞身往上冲去，叶殊也白着脸往上跑。
然而还没跑几步，她忽然感觉腰间抵上一个硬硬的物什，夏□□服轻薄，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传来。一只大手用力握住她的胳膊，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低声道：“不要乱动！跟我出去。”
叶殊心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千分之一秒内做出选择，她不动声色地跟着那人慢慢往外面走去。眼看莫荏早已经跑得没影了，也不知道三楼到底怎么回事，季文泰有没有事？叶殊心下焦急，可腰间顶着一把刀，弄不好就会被人戳个血窟窿，只能束手就擒。